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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与民休息,以备荒年。
这也是应有之意,丰年屯粮荒年用,古来如此。
本是大好的国策,与民有利,事情,就坏在小人手上了!顾铭之不止置朝廷法令于无物,乃至私加赋税,横征暴敛,逼得百姓活不下去了!饱了他一个,饿死一郡黎民!
孟脩祎快给这蠢东西气死了!当朝发怒,顾铭之还在押解入京的路上,暂骂不到,便将“病愈”来朝的顾行之骂了个狗血淋头。
顾铭之区区郡守,能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想也知与他这在朝为相的族兄大有关系。沿边州郡,若非顾忌他有个当丞相的族兄,敢不奏报?使事态恶劣至此?
想到这老头反对她立后反对得厉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家的事都没拎清还管到她头上来了!
“诸事不察,唯知高卧,家事不严,专盯着朕!你有何面目再居相位!”孟脩祎横眉怒斥。
顾行之跪着,一力请罪,并无半字抵赖。他也知道,那族弟恐怕借着他的名做了不少恶事。
看他这一把年纪,颤颤巍巍地跪那儿,诸臣皆有不忍,只是事态严峻,若流民扩散,只怕顾家有大祸,何况陛下那句“专盯着朕”,分明意有所指。
“臣有罪,愧对陛下信托,恳请辞去丞相之职待罪。”顾行之老泪纵横,颤声道。
孟脩祎冷眼看他:“卿老矣,糊涂不明,合该让贤。”
无半分挽留。
顾行之居相位上朝,及散朝,已是布衣白身。
顾府旦夕间门可罗雀,这还不止,皇帝晌午便派金吾卫包围了顾府,下诏顾行之,要他静思己过。
一生清名,一夕崩毁。
孟脩祎也没闲着,一面下诏,不必将顾铭之押回京了,将他斩于流民前,以息民愤。朝廷知道了这件事,必与他们一个交代。
另一方面,又拿出驻军图,查看昌乐郡周边驻军,与诸臣探讨,就近调兵遣将,将民变压下去。虽官逼民反,顾铭之可恶,但,造反乃夷族重罪,此事不以任何因由而有变,贼首及亲眷家人,皆要入罪。其他从者,依情节论罪。
平乱之事,易快不宜迟,慢了。乱民扩散,便不好压制了。
孟脩祎留着众臣至深夜,方定下方案,由她亲自口述,中书侍郎执笔,写下诏书,四位丞相当场通过,八百里加急,连夜送往昌乐,数道诏书连发,事态紧急。
这是孟脩祎登基来第一回遇到民变。不大,只一郡,不致动摇国本,但这事本身,令人无比恶心。她分明勤勤恳恳地施政,所下政令皆为国为民,却因底下官员坏了她名声,想也知道昌乐一郡,必称她为不顾百姓死活的暴君。
代臣受过,她心中岂能高兴?
一整日,孟脩祎都沉着脸,无半丝欢颜,臣下皆战战兢兢,不敢多言半句。
诏书发下去,明日便该将安抚百姓的镇抚使派出去。镇抚使代表朝廷,身份不能低,最好是天子近臣,代天抚民,这是一桩能扬名的好差使。
孟脩祎扫了那些鹌鹑般缩头缩脑的大臣一圈,仍是愤恨不消。
“镇日只盯着朕家事,于天下大事不闻不问,尔等可知为臣本分?”
新仇旧恨一并发泄。
一郡乱民,动静不小,那时京中被锦衣卫折腾得人心惶惶,竟无人将目光放到京外,使得事情发展至今。大臣们理亏,不敢多言。
但乱民归乱民,立后归立后,还有大臣壮着胆子道:“陛下家事,与昌乐动乱非一事,不可混为一谈。”
“你们若不将眼睛盯着朕,哪怕分一点到京外,何至于此?”孟脩祎冷笑,“难不成,只要盯着朕立不立后,天下就能太平无事了?”
大臣们低着脑袋,一脸惶恐。
“舍本逐末,蠢人方为,朕养了一朝廷蠢人!”
“若不是陛下生事,非要立后,臣等又何必因忙于固谏而生疏忽。”有大臣突然插嘴,如鹤立鸡群,端的是醒目。
孟脩祎望向出声的人,是国子监祭酒,她冷笑:“道有李树,摘而食之,苦,怪李树?”本就是自己没事找事,不自省,反怪那因?
国子监祭酒被她这一讽刺,脸涨得通红。
“卿这等才能,怎能屈居祭酒?该归家修养才是。”孟脩祎道。
国子监祭酒脸色顿变,万没想到皇帝一言不合就要免他官。
孟脩祎见他脸色又红又白的变了几遭,就是不言不语,故作惊讶道:“怎么,卿贪恋名禄,不肯走?”
国子监祭酒气得吐血,终究跪下请罪。
孟脩祎正在气头上,怎肯收回成命?罢了他官,让他回家。
待前祭酒走进家门,一道诏书追来,先斥责了他一通,而后再道“永不起用”,彻底断了他仕途。
如此,谁还不知皇帝心意,不止为乱民,也为他们之前众口一词地阻挠她立后。
皇帝执意至此,谁都要掂量掂量,毕竟,陛下强势,并非能任人拿捏。
糟心的事一连串,孟脩祎都不知该先恨哪一个。接下来,她便面临着与暮笙的分离之苦。
镇抚使一职,能得名望,又可得功,正是暮笙需要的。
先前,她在临安施行仁政,已名扬天下,又有“晒盐法”首创之功,使万千庶民因此得利,此番再来一次,民间的声望,便能如日中天。
孟脩祎的眼中满是不舍,用说“不许走”的语气,深明大义道:“你去,不必挂心我。”
暮笙一脸无奈,摸摸她的耳朵,道:“哪儿能不挂心陛下?一天不见都浑身难受,这一去,必有月余,我定是寝食不宁。”
她依依不舍的话语让孟脩祎通体舒畅,唇角扬了扬,又压下:“你说的,不许骗我,要让我知道你哪一日没想我,就罚你将子珮二字抄上百遍。”
暮笙忍俊不禁,执起她的手,捏了捏中指,含情脉脉地望着她:“都依你。”
孟脩祎难得红了脸,轻咳一声,道:“不要耽搁了,早去早回。”
公事为重,顺完毛,暮笙便率众出发了。
此番为镇抚使,代天而来,孟脩祎为便与她行事,赐她持节,可斩两千石以下官员,但遇不法,随机应变。
一入昌乐郡界,四野荒芜,道遇百姓,衣着破旧,面色饥黄。暮笙带着金吾卫,越往里走,神色越沉重。
“上卿大人,再往前走,许遇见难民,容卑下往前方驻军处借兵,并探查实情。”金吾卫校尉请示道。
为抚灾民,他们一行,带着酒食牛羊,若遇乱民,必遭抢掠,暮笙颔首:“准许。”
校尉分两路而走,一路借兵,一路探查。
如此条理分明地走了十日,方到昌乐郡治所在的昌乐城。
郡守入罪,昌乐郡驻军将领昌乐将军率众相迎。
正逢第二日要杀顾铭之。
待暮笙梳洗过,昌乐将军向她禀报此事。暮笙一听,便问:“刑场设于何处?”
“在集市口。”处决犯人一般都设在集市口,那里人多,可起震慑之用,让百姓引以为戒,莫要触犯律法。
但这回却是特殊。
处决顾铭之是要安抚民心,流民都在城外,城中哪儿能看得到?
暮笙想了想,道:“推迟三日,使人四处去说,朝廷知顾铭之所犯大罪,今要以其头颅谢苍生。将刑场设在城外,请流民尽可来观,届时必不围剿。”
昌乐将军一惊,迟疑道:“大人,此举太过冒险。”流民来了不剿,岂不是有失职责。
“听我的就是。”暮笙道。
昌乐将军仍有犹豫。
暮笙瞥他一眼:“公与顾氏罪人居一城,他之所为,公不知焉?知而不报,视如同犯,公今乃罪人,望戴罪立功,勿再犹豫!”
说到底,只因朝廷忙着平乱,没来得及处置他,一旦祸乱平复,就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事到如今他还担心惹祸上身只求平稳,难道不知祸事早与他如影随形,揭都揭不下了。
昌乐将军颓然,随即想到上卿大人素得圣上信赖,所言定有依据,兴许,这就是他的机会!念及此,将军容色一正,拱手一拜:“听凭大人差遣!”
☆、第八十六章
为使各处流民都知晓,暮笙还编了句朗朗上口的曲:“铭之无道义,苛政生民怨。天子知民苦,杀之顺民心。吾乃天子使,代天抚民来。弃械皆不究,唯诛贼之首。”
就这么一句虽不押韵,却一听便能记住的打油诗,暮笙一面人自己去唱,一面教与走街串巷的货郎,让他们也四处去传。
值此特殊之际,不过一日,前郡守顾铭之要斩杀于众前的消息就传得到处都是。
暮笙笑眯眯的,就该这样,这般能体现陛下爱民之心的好事怎能不声不响地就做了,必得宣扬得人尽皆知才是嘛。
心满意足之下,她令人将写明了三日后要在城外十里亭处斩顾铭之的告示贴出去。
动乱年代,死在苛政下的百姓不计其数。流民只所以落草,皆因过不下去了,有多少人的父母妻儿是累死的、饿死的,这,都是因顾铭之这贼人!
如今他要被当众处斩以消民愤,那些深受其苦的流民岂能忍得住不来围观。又听闻上卿大人明言,为表朝廷抚民决心,当日只要百姓不动手,官府绝不围剿。如此一来,流民更是蠢蠢欲动。
待到三日后,在新设的刑场上,暮笙领诸人至,顾铭之坐囚车中,形容萎顿仓惶。
这还是暮笙第一次见到这给朝廷带来了□□烦的罪臣。她瞥了他一眼,相比风仪良好的顾行之,这半点风骨也无的顾铭之根本不像大族出身。
将他押到刑场中间,顾铭之惶恐怖惧地瘫软在那里。四周围满了来看这奸贼人头落地的百姓,表面看来分不出谁是良民,谁已为寇。但仔细一看便能看出其中有许多成群结队,一面愤恨地盯着顾铭之,仿佛欲啖其血肉,一面又不时机警地四下张望的人。
暮笙看了也做不知,只下令兵卒各就其位,打起精神来。周边密处也有士兵埋伏,她的确不会在今日拿人,但也不会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
时辰很快就到,手起刀落。鲜红的血在阳光下溅了三尺。顾铭之的身躯重重倒落,头颅滚出去数丈。
原本人声鼎沸的刑场突然静下来,鸦雀无声,片刻,众人欢呼,亦有七尺男儿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暮笙环视众人面上的神色,她站起身,走到前面,抬手示意一旁。边上的兵卒看到她的示意,重重的敲了三下锣。锣声铿锵,震耳欲聋,现场顿时又静了下来。百姓们一致望向暮笙。
暮笙丝毫不慌,她挥手,后面便有许多士卒退了几大车米粮上来,还有一车散着肉香的牛肉羊肉。
这些流民虽落草为寇,但并没有避免忍冻受饥。昌乐四周有驻军,且反的只有他们与四周几个郡县的部分人,人数不多,暂又没蔓延开,成不了气候,朝廷反应迅速,已有准备,攻城是不行的,只有劫掠弱者,可都是弱者了,家中哪有余粮?
哪怕做了强人,他们仍是食不果腹。
现下一下子有了这么多吃食,那干瘪的胃一下子唱起空城计来。百姓们都眼巴巴地看着,有不少人已目露凶光,预备要抢了。
暮笙高声道:“此乃朝廷救济尔等之米粮,良民可得,强人不可。”
此言一出,寻常百姓面露欣喜,而那些流民则更阴郁。
暮笙又道:“陛下仁慈,念尔等为人所惑,无知初犯,可既往不咎,放下利器,指认贼首,便可重入良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