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你一心想要找她,爹也阻拦不了你,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结果,五百人都逃不过的那场风暴,她一人能逃过吗?”
陆元绍只是不希望陆萦再这样无谓地挣扎下去,“……你何苦这样来折磨自己!”
“可是,爹当初也不是为娘白了头么?”陆萦抬头,眼眶依旧泛着红,“最后一次,让我死了心也好。”
接受是一回事,而忘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便不会有结果,陆萦也从未想过去忘记。
“可你还年轻,不该步爹的后尘。”
但命运总是惊人相似。
*
云修观,密不透风的地下暗室里。
顾青盏挽起衣袖,白皙的手腕上遍布青紫的经络,几乎蔓延了整条手臂。
一双干瘪的手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瓷盒,揭开盖,一条通体晶莹的玉蚕卧于其中,似是见了光有些不适,便蠕动了几下。
顾青盏将手腕置于瓷盒旁,那玉蚕就似能懂人心一般,缓缓爬上了她的手腕。忽而,顾青盏觉得疼痛蚀骨,她知玉蚕已经开始吸血了,纵然疼痛百般难耐她也不言一辞。
渐渐的,她手腕上经络的颜色慢慢淡去,一切又趋于正常,只是那玉蚕早已从晶莹透亮,变成一团紫红。
许是命不该绝,顾青盏原以为流沙之下,等待她的定是无边炼狱,可当她醒来时,却是宁静的地下墓室,恰遇上正在闭关修炼的云修派掌门,也就是眼前的寻阳真人。相传那墓室是云修派的起源之处,也是历代云修掌门的修行之所。
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倘若不是遇到了云修派,没有这条玉蚕,她顾青盏岂能活到今天?
只是这玉蚕也是治标不治本,她如今,也只不过是无用的“苟延残喘”罢了。
“离儿,你可考虑清楚了?”寻阳真人又问道,她初次见这女子时,甚是惊异,从耳鬓到嘴角一条长长的疤痕煞是骇人,虽满面戾气,可却生得眉清目秀,气质如兰。
怀着恻隐之心,寻阳真人将顾青盏带回了洛城云修山,更奇的是,从大漠到洛城,这女子尚未开口说过一句话,自是不知道她的名姓与来处,寻阳真人索性就赐了她个名字“玉离”,玉字辈系云修派第四十二代弟子,虽寻阳真人明面上未收她为徒,其实心里早已是默许了的。
真人已近花甲之年,照顾自己就如同照顾女儿一般,顾青盏一直心存感激,她微笑着低垂了眼眸,还是摇了摇头。她心中知晓真人一心想收她做关门弟子,抛去一切世事纷扰,安心做个女冠,修身养性,将来继承这云修派。
但顾青盏自知她此生杀戮无数,如今踏进这清净之地就已觉罪孽,又有何资格去佯装一副圣人的模样,今后去训诫他人。
寻阳真人也微微摇着头,如今大弟子之席一直空缺,论修行灵根,玉离实在是不二人选,只是无奈她却有解不开的心结。
“师父!”屋外那女弟子的声音有些冒冒失失,“将军府来人了,要见您……”
顾青盏脸色徒然一僵。
寻阳真人依旧淡然自若,“哪个将军府?”
“城北左将军。”
*
“原是左将军驾到,贫道真是有失远迎。”
左列忙弯腰行礼,云修观在洛□□望还是有的,就算是达官贵人也都是礼让三分,“哪里哪里,冒昧叨扰真人还请包涵。”
寻阳真人看士兵们将道观围得水泄不通,便知左将军此行并不简单,“只是将军,云修山修行之地,见不得这些刀枪兵刃,还请您都撤回山脚去。”
陆萦此时腿脚不便,一身男子装束坐在轮椅之上,也不说话,只是四下打量着周遭。她道顾青盏还活着,陆元绍与陆康只觉得她在胡闹,如今肯帮她这忙的,也只有左列了。
左列低头看了看陆萦,这恶人还是由他自己来做比较妥当,便胡诌道:“昨日我府上来了盗贼,偷了朝廷要紧的信物,我听闻那人奔着云修山来了,不得已才将云修山给层层包围,搜查一番。”
“左将军的意思……是我这观里的女冠们偷了去?”寻阳真人在洛城向来德高望重,左列这样说,岂不是把云修派置于偷鸡摸狗的苟且之列,她听了心中自然不平。
“不不不……我们也是担心真人的安危……”不论怎样说都只是个幌子,行军打仗左列在行,言语饶舌他可玩不来,也不管人答应不答应,早就命人搜查了起来。
女冠们一一被聚集到堂前,陆萦的眼神又巡视了一圈,的确是这样的紫色道袍,但是却独不见那日的蒙面女子。
此时有士兵前来通报,同左列小声耳语。
“人都在这了,可有看见?”左列弯腰在陆萦身畔轻声问道。
陆萦摇头。
“许是你那日真的……看错了。”左列早从陆康那有过耳闻,那女子半年前便去世了,怎又会突然出现在洛城。
陆萦并未反驳,举目望着堂前被供奉的神明,思绪反而远了……
其实这世间骗人最深的,当属你们这些神明吧。
“阿盏,我要与你……携手白头。”
犹记得湖心的花灯神,或许她们曾虔心许下的诺言,只不过是神明间的笑谈而已。
“萦儿?”左列见她痴痴出神。
“回去吧……”陆萦晃了晃神,轻叹。
这样轻易说走,左列都不敢相信,这还是当初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顾大小姐吗?
殊不知,陆萦心中自有她的打算,她今日上云修山,只不过为了证实心中猜想,假若那蒙面女子如自己所想正是顾青盏,那今日断然会看不见她身影……
因为陆萦知道,只要是顾青盏不想见她,纵使自己翻遍洛城也觅不到她踪迹,顾青盏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就有如她当初一走了之,音信全无。
她越是逃避,只会让陆萦越发肯定,那日鼻尖闻到的兰草香……阿盏,我知道一定是你。
第55章 诉衷肠(八)
左列自小认识陆萦,也知她的性子向来恬淡; 极少见她像狩猎那日那般失态; 他倒是好奇; 陆萦口中苦苦要去寻觅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来头?
想问但却又不敢问,他怕自己这一问又揪起陆萦的痛处; 只怕她到时候会愈发讨厌自己。左列也不知为何,这世间清丽的女子这样多,陆萦亦不是最美的; 可自己却独欣赏她; 就连她拒人千里的模样,也是喜欢得紧。
下山; 陆萦再坐这轮椅就多有不便; 左列见是机会到了,急着献“殷勤”,他拉起陆萦的左臂就绕过自己的脖颈; 揽着她的腰稍稍一抬; 就将她打横抱起; 她很轻,瘦的就只剩一副骨头架子。
陆萦本想拒绝; 无奈自己这腿伤着实有碰不得地,看仅有几步路的距离,就任由着左列将自己抱回马车。
左列将她放下时,却没有立即收回手; 反而弯着腰虚抱着她,问,“折腾来折腾去的,也不给我道声感谢么?”
陆萦挡开他的手,并没有回避他的对视,可眼神里却总带着别人无法企及的距离,这一点,倒是同顾青盏像极了,“今日,有劳你了。”
左列依然不依不挠,陆康对他说过,对待他妹妹,必须要有水滴石穿的精神才可以,“你倘若肯对我笑一下,赴汤蹈火我都愿意去做。”
陆萦只是瞟了他一眼,便半眯着眼养神,再也不说一字。
浩浩荡荡的军队蛇形下山,顾青盏立在藏书阁楼之上,一幕幕看得分明,不知不觉便痴了。陆萦依旧一袭男装打扮,在这白雪红梅的时节,像极了她们第一次在慈恩寺见面时的场景……这一晃,便是五年。
如果当下足够美好,谁又会想总是怀念过去,于顾青盏而言,她此生中最美好的……是那个叫阿萦的女子。五年前第一眼见她时,便将她那时痴傻的模样印在了脑海,就像是冥冥间注定的羁绊。
每天都惦念着同一个女子的名字,甚至甘愿默默在背后守护她。顾青盏只能活在过去,活在那段酸楚大于甜蜜的回忆里,她没有当下,更没有将来。
每晚她卧在塌上时,闭上眼,喜欢回忆陆萦对她说过的每一句情话,不管真真假假,她都喜欢。想象陆萦环抱她时的温暖,想象她曾经叫自己阿盏时,也会害羞的模样。
“阿盏,我爱你。”
有时候想忘却一切,但却又舍不得忘却这一切,如果可以一直活在记忆里,那该多好。
今日抱走陆萦的这男子,顾青盏却是认得,那日在林间狩猎之时,陆萦受了伤,这男子也是这般形影相随。
目送陆萦离去的车马,顾青盏却仍踟蹰在阁楼上不忍离去,若是再过三五年,陆萦还会这般执着为她吗?或许,她的世界里没有顾青盏,会更好过些吧,像寻常女子那般寻个门当户对的夫君,相夫教子。
自己的出现,从来都是多余。
“离儿?”寻阳看着痴痴伫立的顾青盏,轻声打断她的思绪,自从那日她下山以后,整个人便开始魂不守舍一般,“你的心结,或许我能替你解开。”
半年来,顾青盏从未在外人面前开口道过一句话,她微微抬头,淡然问道,“人这一世,该要遵循本心吗?”
她目光清冷,丝毫看不出喜怒,寻阳真人阅人万千,这样的眼神,若非冷血至极之人,便是用情至深之人。
*
洛城的瘟疫仍在肆虐蔓延,城南一片已尽数感染,人心惶惶,家家户户屋门紧闭,虽临近年关,却丝毫不见年味。
也正因为这场瘟疫,郑召的南征计划不得不一拖再拖,羽国政权虽已巩固,但大郑元气也逐渐恢复,天下一分为二的局势,愈发难以打破。
战争,瘟疫,人祸,天灾,民不聊生。
云修山每日上山的香客越发多了,这场瘟疫使得洛城人闻风色变,众人纷纷上山祈福,求神庇佑。
香客人来人往,未料这疫病竟传上了山,起初,只是观里有几个女冠有些咳嗽,众人只道是受了寒,再后来,直至她们双眼发青,身上遍布红疹,众人这才知道观里也染了疫,霎时间人心惶惶,索性就闭了观。
顾青盏正陪着寻阳摆弄一局残棋,正在这时,一个小女冠一路小跑,还带着哭腔前来通报 ,“师父!师父!玉璇师姐……也快不行了……”
寻阳自掌派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一晚上便因恶疾去了两个弟子,她眉头紧皱,“罪过,罪过……”
顾青盏继续思忖着那盘残局,无动于衷地一人下着,生死她向来看得淡,从踏入三晋会的时候开始,她就早已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寻阳看向一旁仍安之若素的顾青盏,同门师姐妹一场,她竟无半分恻隐之心,此女子性情绝非凉薄一词可以形容。
冷血至极却又用情至深,寻阳并未看错顾青盏,这就是她。
道起心狠,没人能比得过三晋会的人,顾青盏原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了一身心狠手辣,直至遇上陆萦,她才明白,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这样一人,自己见不得她受半点伤害,在她面前,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是微不足道。
虽是她半年前远走大漠,但从她背叛三晋会,从她千里迢迢赴往北疆,再遇陆萦的那一刻起,其实内心早已坚定,顾青盏深知自己时日不多,让她再自私最后一回也好,无论如何,她余生都不想再离开陆萦……即使是一厢情愿的暗中守护。
那日,她尾随陆萦前去林场,却遇陆萦误踩兽夹,见她忍痛跌坐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