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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蹊敛下眼眸,在原地迷茫地站了足足十几秒钟才道:“不了,我还是会台里吧。”
萧雨桐看了看她:“不舒服吗?脸色很差?”
言蹊勉强地笑了笑,“没有啦,” 她摸摸脸:“可能没化妆。”
心姨在厨房喊了一句:“到五点没有啊?安之说五点回来的,我炖了鸡汤给她喝。”
萧雨桐看了时间:“还没五点,安之还没到呢。”
她说完,看到说要回电视台的言蹊还在原地站着,她神情很奇怪,似乎在发呆又似乎不是,鞋子还在原地踩啊踩,又像在思考。
脊背绷着,又似乎在紧张。
萧雨桐觉得很像安之小时候很想要糖又不太敢开口要的样子。
下一秒她从随身包拿出一支口红刚要拧开,不知想到什么,幽幽地叹了口气,放了回去,低声说:“那我回台里了。”
阴天,天低着还夹着小雪,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言蹊的车停在公交车站的侧边的小道。
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公车靠站。
公车下来了一个少女,背着包,长发散着,微低着蜜桃般的脸颊,几点雪花飘过去拂过她的眼睛。
她似乎有点冷,抬手轻轻哈了一口气。
言蹊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直到她走出了她的视线。
言蹊的眼睛慢慢地润湿起来。
除夕夜,风雪满邶城,一家人挤在餐厅里吃年夜饭,欢声笑语。
每个人都要说几句这一年的收获。大人们笑呵呵地挑几句说完。轮到几个小的,言大胖交到了女朋友,言小胖刚刚分手,骏骏上了二年纪期末考了第一名。而轮到安之,她说她被哈佛大学录取了,读的是五年制的博士,相当于国内大学的硕博连读了。
“五年?” 几个舅舅舅妈们有些舍不得,不过也为她高兴,甚至举起酒杯祝贺了她一下。
安之抿了一口酒,坐了下来。
这时才敢偷偷瞄过去看言蹊一眼。
言蹊并没有看她,侧着头跟言奶奶说这话。安之垂下眼睛。
当她默默吃着碗里的菜的时候,言蹊的目光掠过来,停在她的这边,好几秒,才移开。
把一切看在眼底的柳依依暗自叹了一口气。
吃完饭,大家按照春节的惯例陪着言爷爷言奶奶看了会电视,言大小胖拿着手机也窝在一边。大家吃着小点心聊着天。
安之呆了一会儿,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房间的床上,放着一个纸盒子,纸盒子上是一个厚厚的红包。安之握在手里,心里沉甸甸的。打开纸盒子一看,是一件粉色的羊绒外套。抖开来,长度也刚好适合她,款式简单百搭,温柔文静,很好看。
还有淡淡的香氛。
安之的眼睛湿了湿,忍不住把脸蹭了蹭衣领。
论文答辩完,基本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剩下的就是体检,打疫苗,提交资料,等待签证下来。
杨蒙蒙顺利靠上了理工大学的经管学院的会计系,而陈魏没有通过考研,他一边报名了公务员考试一边也打算再考一年。
大家都各有计划,但仍然承诺都会保持联系,虽然世事变化,但少年人纯净的期待里觉得只要坚定信念,定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坷。
安之也是这么想的,除去她的爱情。
晨光灿烂,初夏的时节,天空是晶莹的蓝色。就连晚霞也是温柔的。
傍晚,下过一场小雨,别墅院子里的茉莉花占着雨露,散发着清香。
言蹊回家的时候,一开灯才发现安之坐在客厅里。听到声音,她抬眼望向她。眼神静美,却又定定地凝视着她。
言蹊怔了怔,下意识撇开视线。她刚下班,绑着头发,穿着衬衫和长裙,站在原地,也没说话,换好鞋子走到客厅里来。
言蹊并没有走近安之坐着的沙发,她步子顿了顿,还是到了厨房,倒水。
然后她又出了神,身后的有轻浅的脚步声传来,言蹊手一抖,水就溢出了杯子。她把杯子移开的时候。
安之在背后叫她了:“姨姨……”
言蹊心一颤,去拿抹布的动作收了回来。
“你不要动,也不要转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安之就站着她的身后,眼眶微红着,凝视着言蹊的背影,她再走近一步,只要再一点点的距离,就可以抱住她。
但她不敢,她也不敢看着她的脸说话。
言蹊的肩膀颤了颤,等着她开口。
那一瞬间,室内的气氛绷紧了,桌上被倒出的水缓缓地汇聚成一片,沿着桌角滴落。
“你放心。” 安之隔了好一会儿说。
言蹊浓密的眼睫垂着,黯然地在她眼底投下一片浓黑的阴影。
这三个字在空中打了个转,一下子就击痛了她的心,隐约的水光从她的眼底深处漫过。
“我从小除了读书也没有什么很灵光的地方,也不太会说话,也不会讨人喜欢。”
“除了你,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以后也不会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安之的心泛开了强烈的苦涩的味道,她用力地咬了咬唇,酒窝悲伤地陷了进去:“是我太贪心了,还想要别的好。”
言蹊抠在桌子的手指已经发白,她心脏悸痛到无法言语。
“我很喜欢很喜欢姨姨,也很爱姨姨。希望姨姨能幸福。我也会好好的,所以你放心。”
“我会在那边好好学习,也会想念姨姨,在上课的时候,做实验的时候,听讲座的时候,去超市的时候……都会想念姨姨。”
安之的眼里已经满是泪水,脸颊上早已沾满了泪珠。
“累的时候也会想到姨姨,我就觉得我可以再努力一下,努力成为厉害的人。”
“所以,你不要担心我。”
“所以,你要好好的。”
安之抽噎着,哽咽着,上前用力地抱住了言蹊的肩膀。接着,她俯过去,踮起脚,轻轻地在言蹊的脖颈处亲吻了下。
这是第一次主动亲她,也只能是这次了。
然后她掩住嘴,放开了她,急速地跑出了门。
言蹊全身颤抖,实在无力再支撑了下去,等外面那道门关上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她的肩垮了下来,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
安之跑到门外后,一下子就蹲在地上,她捂住嘴,眼泪疯狂地掉落,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往外走。
不知道几点了,夏夜漫长,还有不少人在外面散步,安之的视线都是朦胧的水汽,似乎也看到有人好奇地看着他,她垂下头走着。
她表白了,从今以后她们就再也不回去了,她也就永远地失去了言蹊。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了公园的一处喷泉,小学时候她逃过课,在这里呆过。
长椅上有落叶,她也不管,坐了下来。
夜风拂动下,树叶温柔地簌簌作响。安之低着脸,恍惚地坐着。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才意识到,不会有人再来找她了。她抿了抿唇角,抹了抹发痛的眼睛。
她盯着地面,记忆里的那次,她用粉笔在地面写满了元素,转头就看见了言蹊。
而她清晰地记得,在言蹊出现的时候,没有人来接她,当时的她等了好久,明知道没有人会来,小小的她还在期待着,就真的等到了。
安之因想到言蹊而露出微笑,眼泪越聚越多,渐渐哭成声来。
没有关系,她已经长大了,她再也不是那个没有人要的小孩子了。
安之在内心对那个小小的自己讲。
没有关系,她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了,从今往后,她即使一个人 ,也会想着爱的那个人,想着她,她就不会感到孤独。
第109章
安之临走前去见了陈慕齐。
她有好几年没见他; 一见面吃了一惊。陈慕齐不过才三十七岁; 他以往皮肤白净一股文秀之气; 现在变成了长发留着点胡子的男人,另有一股颓废文艺的大叔气质。
聊天才知道他的太太,安之见过的那位徐小姐离开了他; 她另结新欢; 她跟他打官司,她甚至要走了他大半身家。陈慕齐伤心伤身伤财,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恢复过来。他自觉经历一趟心灵的苦旅; 在画画上反而有了柳暗花明的境界。
也许是年纪见长; 陈慕齐的性子沉静了下来; 对她也真切关心起来:“要读五年,那你还准备回来吗?”
安之笑了下:“还不知道,先读书。”
“好的; 好的,那钱够吗?爸爸给你卡……” 陈慕齐有点不知所措; 他一直放养没管的女儿居然变化这么大。面前的少女可爱自信; 眉眼舒展,气质夺目; 而且即将去一流的学府读书; 他感到一种为人父母的骄傲感; 从未感受过的,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掏钱。
“不用了; 你之前给我的钱都还没有花。”
“之前的?” 陈慕齐沉思,恍然大悟:“那是我给言蹊的,是你的学费,怎么你一直没有花吗?”
“嗯,姨姨帮我存了起来,去做投资,然后给我了。我想那个数目已经够了。” 安之说着,她有些失神,眼神因为想起言蹊而温柔。
“啊,言蹊对你是真好。” 陈慕齐道。
“是的。” 安之敛下睫毛,他们在一家咖啡店,外面烈日炎炎,店里阴凉。
安之的视线不经意地往外,看见白衬衫的女子经过都会下意识顿一顿。胸口空荡荡的,那里有个名字在反复循环。
陈慕齐似乎还在消化安之要去哈佛大学就读这个消息,他哈哈笑起来,语气无比骄傲,“真不愧是我陈慕齐的女儿。”
安之默默地盯了他一眼,他后知后觉地讷讷地搔搔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问:
“安之,如果你允许的话,以后我可不可以去见你?”
安之暗吁了口气,点了点头。
她又跟他聊了几句,起身告辞。她对于陈慕齐,也没有再多的什么感情,仅仅是这样,也就足够了。
她考虑了几天,才决定去见陶臻臻。
傍晚时分,在陶臻臻的小区里的花园里。陶臻臻本来想让她去家里坐坐,但安之拒绝了。她简单说了下她要到国外求学,这次来跟她道别,并且希望她每年回乡祭拜外公。
陶臻臻愣了愣道:“当然,我会去祭拜的。” 她也似乎在震惊中,目光中有陌生还有感慨,“要去五年?”
“嗯。”
然后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刚放学后不久,小区的花园里很多小学生在玩耍,她们沉默的时候,一个穿着校服的小男孩跑了过来,满头大汗地微喘道:“妈妈,我要吃冰激凌。”
“小志,不行,” 陶臻臻语气严肃,但眼神却是柔和的,“吃了晚上就吃不下饭了,喝水吧。” 她拿着随身的水杯给他。
小志明显不甘愿,他撅了下嘴,看到安之,好奇地望着她。安之也静静打量着他,他们并没有大多的相似。
陶臻臻看了眼安之,低声对他说:小志,这是姐姐,叫人。”
小孩子是也不觉得生分,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又跑去玩耍了。
“这是小志,上二年级了。”
“嗯,八岁了吗?”
陶臻臻笑了笑:“是七岁半吧,不过按照家里那边算虚岁就是八岁了。”
安之笑了下:“是,我以前都不知道有虚岁和周岁之分。”
说完这几句干巴巴的话,她们就再也聊不下去了。
安之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
陶臻臻紧跟着站了起来,在她身后叫她:“安之!”
安之停了脚步。
“好,好好照顾自己。”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