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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东南多年,败坏阴阳平衡,江浙之地宗门寺庙林立,竟然没有人斩妖除魔!即使是这真龙宗主,依老夫看也是颇有蹊跷,他降妖伏魔是不假,但是宗门之名如此犯忌,又设立庙宇,妄用淫祀;派遣弟子入您王府实是心机难测,老夫不敢多言,还请王爷千万留心。”
吴王皱了皱眉:“龙王从古至今皆是正神,何来淫祀之说?既然是祭拜真龙,叫做真龙宗也无可厚非,至于老麦虽然心性跳脱,这些年来侍奉府中,也没有逾矩之处,傅大人之言得无太过乎?”
“老夫早已不是什么大人,这一番话并非诋毁真龙宗,只是为了提醒王爷,勿要在治世正途上偏离太远。”傅姓老者拱手道。
“多谢傅大人提醒。”吴王客气道,又见傅姓老者面露忧色,问道:“傅大人莫非还在担心京师的事情?”
“唉,我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辞官不干,但是那些新任督抚横征暴敛,每一次都要我来出面安抚,这才罢手不反;这一次福州百姓抬着我的旗号造反,怕是朝廷再容不得老臣了。”傅姓老者眼眶含泪面向北方,叹息道:“皇上,我傅天仇再难为您效忠了。”
“傅大人不须丧气。孤王给朝廷上辩的折子估计已经到了,傅大人此次多半也是有惊无险,何况若是傅大人不在,江南再反了又该怎么办?朝廷诸公都是明智之人,不会做出自毁长城之事。”吴王摆摆手,自信十足地说道。
傅天仇心底苦笑,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彻底地完了。哪怕皇上再信任他,哪怕天下都知道他傅天仇的清名,也不会允许乱民打着他的旗号造反,这意味着他傅天仇在地方上的存在,已经对中央集权形成了威胁。
即使是旷世明君,也不会允许他继续呆在地方。
何况这朝廷……傅天仇皱了皱眉,坐镇江浙这十年来,他就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朝廷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倒是这个吴王,年轻时候是著名的地方恶霸,前些年突然弃恶从善,傅天仇原以为是笑话,但是几年来频繁接触,倒是让他看出来吴王是真心改过,这个发现让傅大人再次感慨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一切都是这么的乱。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啊。
“等等!王爷,傅大人,元和法师!快躲起来。”几人正在看龙王庙庙会,吴王府的侍卫看到一伙人,连忙拥着几个大人躲在了集市角落。
“是他们!”吴王看着集市口走来的一行人,脸色也是一变:“六扇门,还有国师府里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
“唉!国师府的人如今也这般霸道。”傅天仇看着国师府的僧人站在六扇门捕快之前,不禁叹了口气:“他们来真龙宗做什么?”
“国师掌握天下宗门权柄,听说这几年间诛灭了不少门派,多是有不利于真龙宗的地方。”吴王看着这一行人在集市里面买酒喝了起来:“走,赶在前面上山看看,真龙宗在江浙一带颇有功德,若是国师府的人有了误会,孤王颇有几分薄面,也好将真龙宗保下。”
傅天仇和元和和尚点了点头,绕着小路到了长山山口,就有一个道士迎了上来:
“几位贵人,贫道明法,掌门有请。”
“明法供奉。”吴王吃了一惊:“你也投了真龙宗?”
“无量寿佛,昔日明法已故,如今明法得师尊启发,在真龙宗中洒扫念经,做些庶务,吴王不必过于吃惊。”明法施礼道,一双眼睛精神奕奕。
这些年间,明法得到白河不少毒害,白河本拟这个三流道士读了《长生经》和种种毒鸡汤资料之后,会变得三观崩溃,然后白河再重新注入正能量,彻底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孰料明法读了《白河长生经》之后,竟然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不知道领悟了些什么鬼东西,不仅仅道行大增,还用他的道门学识,举一反三,找出了种种不合道家规矩之处,让白河颇为惊喜,破例允许这个道士加入《长生经》的编著之中。
“阿弥陀佛。”和尚念诵一声法号,对吴王低声道:“这位真龙宗主似乎早知我们即将造访,或许别有想法。”
吴王点了点头,注意到山道旁正在耕田的火居道士:“这些火居到是勤劳。”
“等等!”傅天仇看到梯田田垄里的稻谷,突然面色一变。
他摘下一串麦穗,拉住带路的明法真人,急声问道:“这稻谷是什么来路?”
明法含笑道:“傅先生有何疑虑?”
“我问你,这稻谷可是用法术种成?”傅天仇表情严肃。
“傅大人,有什么蹊跷吗?”元和僧捡了片稻谷:“这山川灵气浓郁,这稻谷倒是没有法术痕迹,应是自然生成。”
“自然生成?”傅天仇转向吴王:“王爷,你看看老夫手中的稻穗,再计算一下这片田地的产量,且告诉老夫,这世间可有什么自然生成的稻种能够一亩一季产粮600斤的么?元和法师,你们寺院种稻,不用上法术哪里来的这种产量?”
“一亩600斤?”吴王震惊不已:“傅大人,你不是在说笑话?”
“杂交稻和秘制肥料,乃是我们宗主赐下的妙法,宗主说,若不是技术之力有限,肥料不足,山上施展不开,否则还能再高产些。”明法含笑道:“几位勿要再摘了,长山耕种不易,也请怜悯下火居们的辛劳。”
“这种法门是能够外传的?”傅天仇大怒:“天下连年灾荒,你们手中握此妙法,却坐视百姓受苦,若是东南丰产之地能够普及这法门,天下每年少死多少人?你们方外之人,就当真没有一点儿普济众生之心吗?”
“无量寿佛,当年黄巾起义的几位大概最初也是想要普济众生的,我们不想背上谋反的罪状。”明法摇头:“何况这种技术只有明主方能普及,傅大人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还相信如今朝中坐着的是明主吗?”
“悖逆妄言!”傅天仇斥道:“天下落到这个地步,是朝中出了奸臣。”
“所以皇上是无辜的……罢了,也是老生常谈。”明法笑笑:“我辈方外之人不愿议论朝政,师尊要见几位,莫要在这细枝末节上纠缠了。”
傅天仇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吴王也是心中惊罕,不仅是明法这个印象中的三流骗子如今一派仙风道骨,更是震惊于这遍地的谷稻。心中也转着和傅天仇一般大公无私的念头。
他们一路上了长山顶,就看到了那传说中的真龙宗主,吴王见礼一番,坐在蒲团上面,却见这真龙宗主看着自己的视线十分古怪。
他心中起疑,正要发问的时候,就见这个一头白发,面容很年轻的道人抬手,吴王明智地收声,就见到国师府的使者带着一队人马,大模大样地走上了山来:
“你就是真龙宗主?还不快快下跪接旨?”
第335章 降妖
“有旨?”白河轻轻扬了一下装比专用白毛拂尘,一双眼睛半睁半闭:“什么样的旨意?”
“叫你下跪接旨,自然就听见了。”使者趾高气扬。
“一条小小蜈蚣,还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如此嚣张。”白河道:“那条大蜈蚣叫你干什么来,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你说什么?”使者嚣张的表情一僵,脸上突然下来几滴汗水。
“我说的意思你自己清楚,嗯,你既然如此嚣张,给你一点儿惩处,我想你的主子也不会说什么。”
白河一睁眼,头顶浮现出一团黑气,使者大惊:“你!你要做什么!大胆!!救我!啊!——”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团晶莹剔透的黑气照在使者身上,使者的身体仿佛被烤焦一样冒出了烟来,身上的衣服瞬间被化去,变成一具水分散尽的干尸。
吴王三人大惊失色,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傅天仇更是尖叫一声,因为他发现,这具烧焦的干尸背后,赫然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缝创口,这创口之内,一条人臂长短的蜈蚣从里面爬了出来。
“妖孽!”元和法师惊呼。
“燕赤霞!”白河一声轻喝,一个须发戟张的大汉跳了出来,手里长剑一挥,就将这条离开干尸变得渐渐有一人长短的巨大蜈蚣砍成了两段。
蜈蚣被白河元神放出的黑光缠绕,发出婴儿一般的尖锐呼叫,在地上扭来扭去,身躯渐渐缩小,最终变成两截冒烟的小蜈蚣。
白河摸出个匣子,把这两段蜈蚣尸体装起来,交给那群两腿发软面面相觑的捕快:“回去告诉慈航普度,他在京城装神弄鬼可以,莫要惹我,如果不服气,就拿着他那套装神弄鬼的东西来找我,不送。”
几个六扇门捕快看着白河脑袋上笼罩半个山峰的元神神光,和地上干尸留下的灰烬,咽了口口水,屁也不敢放一个地逃走了。
燕赤霞收回宝剑,转向白河:“喂!你叫我出来,不会是要我对付这么一个小妖吧。”
“当然不是,只是借着你的名头,让我取信于人。”白河道:“你可知刚才那条蜈蚣是怎么回事?”
“装神弄鬼的妖孽而已,还能有什么大来头?”燕赤霞嗤笑道:“一条小妖,斩了就斩了,怕它作甚?”
“可是他背后那条大蜈蚣精,此刻正借着普渡慈航的名头在京城招摇撞骗;你当年问我究竟是谁在祸乱天下,此刻到了正主面前,居然没兴趣了?”白河问。
“此言当真?!”吴王忍不住插口:“宗主您的意思,这些年来在京师统领护国寺的国师,是一条蜈蚣精?”
“正是,这条千年蜈蚣精法力高强,恐怕连冥府鬼王黑山老妖都逊色几分,他盘踞京师多年,天下竟然无人发现,也是可悲可笑。”白河闭上眼睛,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这!”傅天仇手足颤抖,一副三观被毁的模样:“正人君子身陷牢狱,妖魔鬼怪堂而皇之坐上朝堂发号施令!这朝廷怎么了?这天下又怎么了?”
“这肯定是体制的问题啊!”白河嘴上笑嘻嘻。心想这还真是体制问题,这个档次的超凡力量说高不高,但是以这种组织形式的封建政府,想要管理控制也是没门,这不是体制问题什么是体制问题?
吴王沉吟片刻,离席朝白河一礼:“真人法力高强,我等已经见识,既然这蜈蚣精如此猖狂,想必京城百官都已被他控制;小王有一不情之请,请真人出手,收了这个蜈蚣妖,还天下以清明。”
“我等方外之士,管这俗事做什么?”白河一扬拂尘,装比地说道。
“喂!这等事情你都不管?”燕赤霞义愤:“罢了,我早就看透你不是什么侠义之士,你不管我管!”
“且慢!”白河睁眼道:“你这些年来沉迷术数,自从五年前降服槐姥姥之后未曾摸一下剑,如今怕是降服一只寻常小妖也是为难,如何和那头千年蜈蚣精相斗?”
“这……”燕赤霞额角青筋暴露,一时义愤下去,心中暗叫了几百声MMP,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自打被白河拽进了码农的神坑,燕赤霞五年来颇有造诣,元神通透的道士智商都不会太差,燕赤霞又是野路子出身,没有被道门的条条框框束缚住,在辛勤的努力之下,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专业的三流码农。
知道了这一行的真谛,燕赤霞也就明白了那个终端的技术含量,由此更加有兴趣地钻研,与之相对的,自然是剑术道法的荒废。
这是白河有意为之。
如果蜈蚣精让燕赤霞照着剧情杀了,他白河还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