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伺候茶水的丫鬟给张仲羲倒了一杯茶,蒸腾的雾气氤氲了他的面容,明远静秀,朦胧得似乎隔着云端的距离,连声音也遥远起来,“我打算离京云游,行踪不定,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了。”
元意拂着茶水的动作忽而一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竟然有了一丝不舍,脱口道:“你离开了,家中的父母妻儿该如何。”
前阵子,秦如婧给张仲羲生了一个儿子,她以为有了儿子的牵挂,张仲羲不会离开,没想到他去意丝毫不改。
张仲羲看了元意一眼,漆黑的眸子像泼墨了一般温润雅致,被春风一吹,徐徐生动起来。但那不过是一瞬间的外露,在看到到萧恒冷硬的面容,和唇角漫不经心地弧度时,扯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张家几代富贵,只需在京城安分地待着,完全能够生存得下去。”为了保存张家一脉,他做了世人最不齿的背叛之事,在他的协助下,定王余党已经被铲除得一干二净,尽管他可以留下来,皇帝还会高官厚禄待他,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终日活在监控之下罢了。
他早就料到了如此结果,才提出四处云游的要求,有一家老小在京城,皇帝也不会担心他生出什么祸乱的念头。只是他乃张家嫡长子,不得不留下血脉,如今儿子出生,他终于可以放下包袱,过着青山绿水为伴的生活。
知道他去意已决,元意顿时说不出话来,张仲羲不过是一介文人,虽学君子六艺,但是武力值怕也不怎么样,就这样只身游历,路途险阻、强人众多,极为不安全,他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来。
他虽说是游历,但是和流放也差不多了。
已经身为三个孩子母亲的元意,心肠柔软了许多,对于以前的纷纷扰扰渐渐看开,对上眼前自己曾经喜欢过的男子,此时怎么也狠心不下来。
当初再热烈如火山爆发的感情,还是抵不住时间的磋磨,寂冷成灰。物是人非事事休,不管是魏泰,还是张仲羲,她的心里都多了一分无可奈何的怅然。
“你保重。”一切恩怨情仇的最后,相顾无言,只剩下了一句珍重。
张仲羲淡漠的眼眸转暗,拂衣起身,朝两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开,淡青色的身影像一株傲立天地的青竹,忽近忽远,最终化为不可捉摸的烟雾,幻化在天地山水间。
这个男子,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经抓住过他,过去,现在和未来。
元意怔怔回神,大饮了一口茶水,口腔中苦涩回甘,悠悠地飘落在心底,让人的心也渐渐地暖了起来。她侧首看向萧恒,他出奇地安静,没有因她和张仲羲的交谈而吃醋不悦,反倒是双眼放空,一脸空白地发呆。
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元意轻声问道:“怎么了?”
萧恒眨了眨眼睛,眼中的迷茫就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爱意和依恋,他低头在她的额心落下一个吻,像是抛弃了什么包袱似的,整个人都轻松明亮起来,“如今你的身边只剩我一人,道一禅师曾说我孤老终生的判言,如今算是破了吧。这一生,只能是我陪你终老。”
元意的眼眸动了动,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水来,她想扑到他的怀中抱住他,尽情地宣泄心中的酸涩和感动,却终究没有动,视线在他的脸上逡巡,最终对上他的眼睛。
萧恒的眼睛极其漂亮,长长的睫毛覆盖之下是脉脉含情的桃花瞳,往往会给人风流倜傥和玩世不恭的错觉,若是他刻意为之,那邪魅不羁的气度和玉树临风的样貌没有哪个人女子能够抵挡他的魅力。只是他今年收敛了许多,性子慢慢变得端正,深邃睿智的黑眸就是朝中老臣也不敢小觑。在外边,他是位高权重的天子近臣,在内,他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为她们母子撑起了宽阔无忧的天空。
元意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抚上萧恒眉宇间不知何时存在的浅浅痕迹,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从远为这个家改变了如此之多。他再也不是那个在大街上轻浮地调戏她的纨绔子弟,她再也不是那个冷眼旁观、固守心房的异世孤魂,眼前这个男人,他为了她改变了自己,赐予了她爱情的力量和血脉的延续,给了她世上最珍贵的感情。
她的目光渐渐缱绻,清艳的面容染上了红霞,唇边的笑容艳丽如绮,“我们早就说好的,这一辈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萧恒想起那年他让人连夜捞起的花灯,那张藏在灯芯里面的纸条,写着清逸洒脱的八字情书,顿时面容柔和了下来,“不仅这一辈子,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我们都要在一起。”
元意虽然不相信虚无缥缈的下辈子,但是在这样美好的时刻,她元意分出一份期待,用来祈祷自己和萧恒的生生相随,“好,我都听你的。”
“下一世,不会招蜂引蝶?”
“……不会。”
“要为我生儿育女?”
“可以。”
“要全心全意地爱我?”
“自然。”
“要……”
“萧从远,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是不?再啰嗦下去,姑奶奶我不干了,爱谁找谁去。”
元意终于忍不住萧恒的得寸进尺,之前的旖旎感动消失得一干二净,一手叉腰,一手拧着他的耳朵,气得双颊绯红,“你好狠的心,合着让我下辈子替你当牛做马是不!”
萧恒的捂住耳朵,嘶嘶求饶,眼中却是无法掩饰的宠溺和笑意,“意儿,我错了,我保证,从这辈子起,除了不会生儿育女,绝对做到不招蜂引蝶,全心全意地爱你,当牛做马也绝不后悔。”
这一世,我的存在就是为了遇见你。
小冤家们(一)
五年的时光可以改变什么?可以让一个少女变成少妇,亦可以让一个纯洁可爱的小孩子变成恶魔。
“哥哥,哥哥。”
鸿奴刚从演武场回来,俊俏的小脸蛋被晒得通红,全身汗津津,他刚想回房去洗澡,就看到一个穿着鲜红色衣服的小女孩飞速地向他奔过来,他脸皮一跳,向左侧闪了一步,却还是被女孩准确无误地扑倒了怀里。
他的嘴角抽了抽,翻了一个白眼,熟悉的嫌弃声如昔响起,“哇,哥哥,你怎么这么臭,快熏坏我了。”
又不是我让你过来的。尽管在心里腹诽,鸿奴还是不敢说出来,如今定国候府可不是他最大,眼前的小女孩才是一府霸王,可以上房揭瓦的那一种。
他头疼地抚了抚额头,无奈道:“说吧,又怎么了。”
小女孩后退了好几步,歪着脑袋露出一抹纯洁无暇的笑容,“哥哥,你看看,这是我的新裙子,漂亮吗?”
鸿奴低着头,上下打量了小女孩一眼,巴掌大的小脸,肌肤莹润,眉目如画,狭长的凤眼一眨一眨的,古灵精怪,翘挺的小鼻子和樱桃小嘴,精致的五官简直是和元意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难怪爹爹和外公对她宠上了天。
他有些吃味地撇了撇嘴,敷衍道:“漂亮。”
小女孩顿时笑靥如花,拎着裙子在原地转了一圈,又坚持问道:“那你说说,是小包子漂亮,还是我漂亮。”
“没大没小的,她是你淑嘉姐姐。”
小包子是陶夫人取得小名,如今早就没人叫,偏偏从阿娘口中知道这个名字的小丸子便记住了,一直小包子小包子地叫着,这小妞还特别臭美,每天换一套衣服,还老喜欢与别人比美,而与家中关系较近的淑嘉便成了她首要目标。
小孩女撇了撇嘴,顿时不高兴了,“那你不也一样叫我小丸子,我刚叫一声小包子,你就心疼了。”
“你胡乱说些什么呢。”鸿奴的脸立马红了起来,捂住小女孩的嘴,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没人注意才松了一口气,严肃地瞪着她,训道:“不许胡乱说话,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
小女孩憋得一脸通红,使劲儿地挣扎开来,眼睛瞪得滚圆,“你竟然为了别的女人凶我,我告诉爹爹去。”
没等到鸿奴反应过来,小女孩蹬蹬地地跑开了,同时还扯着嗓子大喊,“爹爹,哥哥欺负我。”
“诶,小丸子,你快回来。”鸿奴顿时傻眼了,想到自己悲惨的未来,连忙追上去。
两人正好在书房附近,小丸子虽然腿短,但是速度不慢,一溜烟地就闯了进去,鸿奴跟着进去的时候,发现爹爹和阿娘都在,不过两人奇怪得很,爹爹板着脸,难得的一本正经,阿娘和爹爹有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脸色殷红,云鬓微乱,奇怪急了。
但是他没心思研究父母的怪异,因为小丸子已经抱着爹爹的大腿开始告状了,“爹爹,哥哥欺负我,他竟然为了别的女人凶我,他嫌我不漂亮,不爱我了。”
萧恒顿时苦笑不得,这孩子从哪儿学来的话,鬼灵精怪的,也不知道像了谁,但是看到她可爱的小脸,他又对她生不起气来,把她抱在膝盖上,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哥哥最喜欢你了,怎么会不喜欢你。”
鸿奴连忙保证,“小丸子最可爱了,哥哥怎么舍得凶你。”
小丸子最招架不住别人夸她,态度终于软和了下来,不过依旧不想理他,扒着萧恒的脸亲了一口,好奇道:“爹爹,你刚刚和阿娘抱在一起干嘛呢。”
看到一儿一女好奇的目光,萧恒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而元意的脸更是红得滴血,恼羞成怒地瞪着她,“小丸子,你的礼貌的,怎么能随便闯爹娘的书房。”
小丸子瑟缩了一下,家中她最怕的便是元意,立马害怕地躲到萧恒的怀里。萧恒立马就心疼起来,看了元意一眼,安慰地拍了拍小丸子的后背,“爹爹正在和你阿娘练字呢,你以后注意敲门后再进来,知道吗?”
“爹爹,小丸子知道。”小丸子如释重负,乖巧地应了一声,余光瞥了瞥案桌,果然看到上面铺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一个字,笔墨凌乱,丑得很,难怪阿娘害羞得都脸红了,她作为贴心的小棉袄,就不要揭穿她了。
元意的气终于顺了一些,“你的弟弟,怎么就你一个人?”
小丸子眼睛一瞪,立马咋呼起来,“糟了,我把弟弟弄丢了。爹爹,怎么办?怎么办?”
这下换元意无语了,小丸子和小团子简直是两个极致,一个活泼乱动,另一个能躺着就绝对不会坐着,能坐着就绝对不会站着,懒得让人发指,于是元意便让小丸子去哪儿都带着他,以期能够感染他一点儿活泼。
然而事实是,她的计策一点儿用都没有,最常见而是过分活泼的小丸子总会把小团子遗忘在某个角落里,直到家里人兵荒马乱地把人找到。
萧恒显然经验丰富,安抚了正惊慌不已的小丸子,问道:“小丸子你仔细想想,你今天都去了哪儿了?”
小丸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指头,一根一根地数着,“早上去外公家上课,中午睡觉,起床后去了花园坐秋千,然后去陪爷爷奶奶说话,之后又去阁楼的小园子扑蝴蝶,衣服脏了之后回房间换了一套新衣服,出来就碰到哥哥了。”
鸿奴在一旁给羡慕的,这小丫头的生活真丰富,哪像他,除了读书就要练武,唉,活着真累。
但是,他还是一个好哥哥的,根据以往的经验,和气地问道:“小丸子,那你还记得什么时候不见弟弟的?”
小丸子挠了挠脑袋,哭丧着脸,“我玩得太开心,不记得了。”
元意和萧恒对视一眼,皆是苦笑,得了,还是找吧。下一次,绝对不能惯着臭丫头的脾气,一定要让下人跟着她不可。
一家四口全体出动,终于在花园的桃花树下找到了睡得正香的小团子。
只见一树树的粉色、红色的桃花树间,用网绳编织而成的睡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白皙的小脸红扑扑的,小小的嘴巴微张,小肚子一起一伏,睡得香甜急了。
元意静默了一下,走过去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