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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给公主出招,脑子里却在描绘我自己牵着岳乐的手,依靠着他的肩膀,远眺着天尽头的红霞,心里的甜蜜从里到外渗透出来。
“墨兰,墨兰,怎么说着说着自己反倒变得痴痴傻傻?”公主摇摇我,我如梦初醒般回过神,顿觉有些尴尬,不知公主明白多少,但愿她实施有效吧!
晚膳时分,我与公主兴致盎然各自斟酒,相互敬酒喝起来。“墨兰,你未出宫时,皇帝哥哥是不是因为叔王过世甚为伤心?”
我点点头,只听她接着说:“听说去南苑后心情恢复了许多,可不知为何太后过去后,皇帝哥哥反倒病倒卧床。额驸过去探望,回来说皇帝哥哥时常发脾气,真不知怎么了?”
安郡王此刻已在南苑了吧?正因皇上生病,太后才传郡王过去帮忙,临去时郡王深情款款地叮嘱我:“墨兰,待本王忙过这段时间,就会向太后请示,然后就到府上提亲,过八月十五,我一定娶你为妻,虽说在身份上只能是侧福晋,但岳乐一定一生珍爱于你,与你相守永远。”
“墨兰,你又在发呆,傻笑什么呢?”
正喝在兴头上,额驸回来,见我颇为吃惊,但很快便恢复平静。借着酒兴,我竭力邀请他加入,我和公主虽说多喝了几杯,但意识清醒,额驸就不用说了,基本就是作陪,神情自若地看着我们。
见此我附到公主耳旁低语:“公主,择日不如撞日,想想我今日所说的话,要不趁现在,让额驸带你回房,就你们两人,好好聊聊吧!”
公主听后,两朵红云飞来印在她脸颊,再加酒火烧灼,她整个人看起来嫣红艳丽,十分耀眼。
于是我对额驸说:“额驸,公主醉了,快扶公主回屋休息。我也累了,该回去了,大家都是熟人,不用刻意招呼我。”
额驸有些犹豫,我则拉起公主,把公主的手塞到额驸手里,额驸扶起公主回房。
又剩我一人,坐下,喝上一小口,兴致盎然随意哼唱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刚唱两句,我忽地站起,逃命似地赶紧闪人,这次不管是十公子还是十一公子过来串门,本小姐统统不见,一个九公子就已够我肝胆俱裂。
作者有话要说:
☆、棒打鸳鸯
古人有言:“夫物盛而衰,乐极则悲。”就在我得意忘形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我的幸福宣言就此被撕毁,只留下满地碎片,疮痍弥目。
皇太后恩下懿旨,指我为一等奉国将军赫桢的嫡长夫人,于八月初八完婚。阿玛面容祥和,嘴角不时流露出满意的微笑,大娘和慕蓉嫂子笑容满面,连声恭贺,洛舒坐着一言不发盯着我,费扬古则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不可否认,这些日子我一直陶醉在嫁人的美梦中,可经我一再确认我要嫁的人是谁后,我发疯了。我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咒骂太后这个可怕的女人,几近癫狂之际,我拿起懿旨胡乱撕扯,然后叫嚣着要把懿旨一烧了之。
怒火冲天的阿玛上前夺下我手中揉扯的懿旨,随即又一记耳光掀倒我。洛舒赶紧拦住阿玛挡在我前方,费扬古抱住阿玛的腿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大娘和嫂子惊惶失措颤抖着过来扶我,我则傻愣愣坐在地上,不哭、不闹,整个人的灵魂完全被抽离。
两天下来,我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只是呆呆躺在床上,任何人和我说话我都听不见,就连我最疼爱的费扬古站在我面前,我也面无表情。菱香时刻陪着我,不时默默流泪,我视若无睹。
入夜时分,阿玛走进屋里,我依旧躺着,不看他也不理他。他坐于我床前的凳子上,菱香退出轻掩上门。
阿玛满脸憔悴、满眼忧伤,“墨兰,到底是怎么了,阿玛从未见你这个样子。得到太后懿旨,我暗自高兴,赫桢是宗室子弟,又有封爵,年纪轻轻赐封三品爵位不容易,更让阿玛高兴的是,你被指为嫡长夫人。”
阿玛满腔的焦虑愈发沉重,“经过这些重重波折,阿玛盼的就是你能有这样的姻缘。进了后宫,即便受宠,花无百日红,更何况皇上心性多变,恐怕多是凄凉寂寞的日子,逃离此劫,阿玛心里不知有多欢喜。如今你身为嫡长夫人,并且是皇太后亲自指婚,日后这府上一切尽归你管,阿玛对太后万分感激,想必也是你在太后跟前尽心伺候才修得这份福气。女儿呀,到底是为何?我这心都快急死了。”
我竟然“倏”地坐起来,盯着阿玛眼中呆滞的自己,久久不言一声,最后从我嘴里冒出的居然是这一句,“阿玛,我想见安郡王。”
阿玛目瞪口呆看着我,站起身开始在我跟前来回踱步,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他停下,不可置信质问我:“是因为岳乐?你想嫁的是岳乐?当初我在你跟前提岳乐时,你说无意于他,到如今你想嫁的竟然是岳乐?”
我欲哭无泪哀伤地看着阿玛,“岳乐不好吗?”
“岳乐好得很,好得不得了,你要做他的侧福晋?庶福晋?还是侍妾?好个岳乐,我总算明白,他肯在你入宫选秀的事情上帮忙,原来是心里早有盘算。不错,论本事,赫桢与岳乐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墨兰呀,阿玛都快被你气死了!”
阿玛焦躁不安,我则可怜巴巴地问他:“阿玛,如果郡王向你提亲,你愿意吗?”
阿玛苦笑着,“我的傻孩子,皇太后懿旨已下,岳乐如何向我提亲,为何就非嫁岳乐不可呢?阿玛宁愿你做赫桢的嫡夫人。”
阿玛坐下来,无可奈何言道:“孩子,不要再苦苦执迷,就算你与岳乐彼此有情,事已至此,一切已成定局,即便他身为郡王也只能沉默不语。懿旨如同圣旨,岂可抗旨不遵,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在阿玛看来,太后放你出宫那天,恐怕就已为你打算好,即便你不为自己着想,你忍心这全家人的性命都担在这事上?还有你那年幼的弟弟,你忍心连累他吗?郡王的事休再提起,傻孩子,这门亲事很好,听阿玛的话,下月初八遵旨完婚吧!日后想念家人,随时可以回来,墨兰,你也体谅阿玛的一片苦心吧!”
“阿玛,要是额娘还活着,她会让女儿嫁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吗?她会不会希望女儿嫁自己喜欢的人?”我仍是锲而不舍,连过世的额娘都搬出来做我的救兵。
阿玛的双眼渐渐模糊,他站起,转身,背向我,仰天长叹,“她会愿意你嫁给赫桢,她若是这个家的嫡长夫人也不至于会早早香消玉殒。我和你额娘都希望你做嫡夫人,正妻就是正妻,其余的妾室永远是肩背难望,日后你的子嗣理所当然承袭爵位,这些等你身为人母自然会明白。”
注视阿玛的眼眸还是倔强地坚持自己的爱情,可当看到阿玛一边踉跄而去一边抹去眼角泛出的泪光,他高大的身躯变得愈发苍老,他渐去的背影变得愈发单薄,我的固执瞬间遭到无情的腐蚀。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是如同枯木一般,再没一丝生气,日日呆若木鸡。阿玛叮嘱大娘仔细看管我,我被禁足在家,可笑的是即便让我出去,我也没地方可去,我总算是深刻体会到人不是我人、身不是我身的凄苦滋味。
明日便是出嫁的日子,洛舒进到我屋时,我仍是目光呆滞坐在床上。他一把从床上提起我,面无表情地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菱香本想阻止,可洛舒冷冽的目光喝住菱香,手足无措的菱香乞求道:“大公子,小姐她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你行行好,让她安静地呆着吧!”
洛舒生气地吼过去:“你看她还像个人样吗?她心里的苦我能不知道吗?放心,阿玛、额娘怪罪下来,找我就行。”
有幸被带进莲芯的小院,我深深感谢洛舒充分向我袒露了他视我为妹妹的真诚,或许这种时候也只有洛舒和莲芯最能体会我心中的苦楚。
莲芯恬淡的言谈举止让这个小院显得格外安谧,仿佛把那些烦扰通通拦在门外。一个老仆端上酒菜,莲芯缓缓往我们的酒杯里注满酒水,悠然落座,眼中尽是温柔溢出,“墨兰姑娘,今儿个让公子好好陪你喝上几杯,公子成亲的头个晚上也在这喝了个酩酊大醉。世间很多事皆不是你我就能掌控,今朝有酒今朝醉,虽是颓丧,可也暂时调剂心情,人总要活着,不是吗?”
我拿起酒杯二话不说一饮而尽,泪水悄然滑落,莲芯递过手帕,“无关紧要,想喝就喝,想哭就哭,只要你不嫌弃寒舍简陋,倒倒苦水,这里虽小但也能装得下。”
洛舒一口喝干自己的酒,问向我:“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吴应熊那小子,你不是和公主相处得挺好吗?我还以为你放下了呢?”
我摇摇头,“和额驸无关,大哥切莫乱猜。”
“那还有谁?你向来也不是四处乱逛的人,整日呆在家里读书、写字,还能结识什么人?还是说你在宫里头认识的?不可能,慈宁宫哪来的男人。你还能见着谁,皇上?更不可能,选秀女时你不就没事了吗?”
我除了一个劲儿摇头,真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活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低喊道:“还有一人,我差点忘了,难不成是安郡王岳乐?自你受伤后,他便时常到府上走动,听额娘说他很喜欢费扬古,总不会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郡王的名字从他口中蹦出,如同一把尖刀捅进我心口,心顿时绞痛起来,我用手按住,深吸一口气,拿过酒杯一口到底。
洛舒和莲芯惊愕地看着我,随后莲芯赶紧起身来到我身边,“墨兰姑娘,悠着点,心里难受也慢慢喝,这样会伤了身子。”
“果然是岳乐,是不是?这两个臭男人,一个接着一个往家里窜,结果一个娶了公主,一个却由着太后指婚杳无音讯,傻妹子,你这是何苦呢?”
“公子,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太后指婚,谁能违抗,恐怕也是不得已,墨兰姑娘心里已经够苦了,你就别数落这些,再别提他们。”
岳乐,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悄无声息?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即使不做你的嫡福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也心甘情愿。你不是说要和我相守一生吗?千盼万盼等到你平安归来,千遍万遍念着你我许下的誓言,千丝万缕的情缘等着你我携手延绵,然一夕之间,你失去踪影,我该怎么办?
此时的我再也承受不住,抱住莲芯哇哇大哭,真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作者有话要说:
☆、嫁作他妇
八月初八,在太后的丰厚赏赐下,我的大红花轿被风风光光抬进了奉国将军府,机械地完成一切仪式后被送入洞房。
菱香是我的陪嫁奴婢自然紧随于我,此时静悄悄的婚房里便是她陪着身边,一则她放心不下,二则阿玛严令必须寸步不离守着我,直到赫桢进入婚房。
根据菱香的口述,昨晚深夜,洛舒把喝得烂醉如泥的我背回家时,家中依旧灯火通明。阿玛、大娘、嫂子、费扬古、菱香都守在大厅,见我们回来,大家先是松了口气。
洛舒本想把我放到椅子上坐着,岂知我哧溜滑下凳子,梭到地上,红扑扑的醉脸睡意正酣,甭说是地上,就是把我扔到垃圾堆里,我也照旧睡得乐不思蜀。
菱香赶紧跪在我身边,把我的头抱在她怀里,顺便用她的腿给我当枕头。睡姿往舒服里调整后,我更是偎依着菱香安然入睡,全然不顾家里人的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