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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钮夫人有声有色的描述中,嫂子犹如仙女下凡从天而降出现在公主府花厅,惊艳四座。然后仙女娇羞含笑匆匆而去,只留下一堆惊呆的男人们。
正当浩奇特纠缠嫂子,与嫂子拉拉扯扯时,嫉恶如仇的伊图出现狠狠教训了浩奇特,把浩奇特三两下就打翻在地,嫂子得以脱离魔掌。
大娘当时的脸色可想而知,浩奇特的拈花惹草可是出了名的,可他怎么敢把脏手动到了自己儿媳妇头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他不念旧,可好歹这也是皇亲国戚,实在是欺人太甚。
当然伊图的见义勇为顿时就让大娘感激不尽,接连催促一旁云里雾里不知该如何辩解的嫂子赶紧给钮夫人行礼感谢。谁知钮夫人拿出这个盒子,说是有个不情之请。自己的女儿在宫中尚需皇贵妃多多照应,只求皇贵妃念着这份情,收下这份礼,该是如何,皇贵妃心里有数。
大娘当时只觉不好意思,哪儿有得了别人帮助,还领受别人礼物的道理。可想着嫂子的事情,当即满口答应转呈皇贵妃,钮夫人心满意足告别而去。
事后大娘回想,总觉有些不对劲。钮夫人不是大娘常来往的人,何况,钮夫人的身份不在大娘眼中,大娘对钮夫人也不太了解。今日见过钮夫人,临了就仿佛自己被别人掐住脖子,气非常不顺。不是因为浩奇特调戏嫂子,而是钮夫人最后的举动,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让她不舒服。
嫂子自从嫁给洛舒大哥以来,大娘从来都是和颜相待,真的是把她当成女儿一般看待。可这一次,气不打一处来的大娘不仅臭骂一顿嫂子,口口声声强调她是洛舒的妻子,激愤难耐之下,甚至还数落嫂子不知检点、招蜂引蝶。
这不大娘遣嫂子进宫给我把事情说清楚,顺便把盒子交给我,我自己看着办,反正钮夫人说了,我心里有数。大娘的责斥让嫂子很难受,同时也非常厌恶钮夫人的夸大其词,就怕自己说不清楚,于是她再次去到公主府,请求公主为她证明清白。
“墨兰,依我看这钮夫人纯属兴风作浪。莫说浩奇特这事有误会,即便真有其事,也不是她这样显摆的,就怕别人不知道,非要弄得世人皆知似的。儿子英雄救美,她赶紧着就上门领受感谢,还主动送礼,怎么着,想着你们家欠了人情,你这个皇贵妃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呀?钮依凡不是都快要生孩子了吗?还要你怎么照顾?”公主年龄与嫂子差不多,可如今身为人母的她显然要比嫂子多出考虑。
我没有说出依凡那晚相求之事,我只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公主,烦你回去问问额驸当时的情形。既然浩奇特才入公主府往花厅而来,伊图本该与大家都在花厅,他怎就未卜先知先跑出来英雄救美?如果是额驸先行出来,可以理解,他是主人,又认识嫂子,出来问候一声,理所当然。”
公主瞪圆双眼,立即起身,“墨兰,我这就回府,详细问问应熊,你这一问我反倒生疑。”公主这闻风而动的急脾气真是和皇上有的一拼,闲话不说,人就奔出承乾宫而去。
嫂子收止哭声,傻了眼,“公主怎么走了?皇贵妃小姑,我是清白的,你相信我。”
“嫂子,我信你,半点不疑。钮夫人是外人,她的话我自然不信,放心,过些日子,大娘肯定气消。”
嫂子放心地点点头,如释重负,接着手指金碗,“小姑,这个怎么办?”
我把金碗的盒子盖上,是呀,怎么办?如今受了依凡家的恩,钮夫人送来金碗,不就是要我知恩图报吗?怎么报?我当然知道,可我不愿在皇上跟前开这个口。
皇上既然定下严令,自有他的道理,岂能自打嘴巴首先破例,日后谁还会认真执行,他绝不会答应。他时常召我陪他,很多政务也不在我跟前避讳,那是因为他相信我,即便我心知肚明,我也谨守规矩,不干政,不影响他。这种默契与信任建立于彼此的真情实意,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复杂环境,我依然只想求一份简简单单的相知相守。
“小姑,我看这东西似乎让你为难。倘若小叔在家,也生不出这些个事儿来,他随安亲王去了半个多月都不见回来,这个家有他在我才觉得安稳些。”
费扬古时常跟在岳乐身边,倒也长进许多。虽不过十五岁,可这位年轻的侯爷却也让人忌惮三分,嫂子说得对,偏巧他不在府上就出麻烦。
我自是安慰嫂子,我能处理好这对金碗,她的笑容有些牵强,却也不想再谈与钮夫人有关的话题。
我起身把金碗拿走放置好,回来时,却见安静无语的嫂子呆坐在那儿,落寞一点一点爬上她的脸容,直至愁绪完全占据她,我忽然觉得这件事对她的打击远远不止铺于表面。
“小姑,公主与我年龄相仿,可如今她却已做了额娘,而我······”一听这话,我更是觉得嫂子想的恐怕要多得多。
“还是你有福气,我们一样,却又天壤之别。”她这样的感慨,更是纠集我的疑惑,只劝着她有什么心里话统统说出来。
“小姑,你大哥走了,那时的我不以为然,自以为陪着婆婆也如同在家一直陪着额娘一般,就这样过下去。赫桢走了,你进了宫,你做了皇贵妃,皇上对你疼爱备至,你身边站着关心你的男人,我们的际遇迥然不同。”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再是那个刚刚嫁过来嘻嘻哈哈的纯真小姑娘。时光的流逝同样在她心上刻下印迹,也在她的眼眸中撒下期待。
“小姑,婆婆嘴里从来都是念着有我这样的女儿陪着她,她觉得宽慰。可昨日她口口声声喊着你大哥,一再强调我是洛舒的媳妇,那一刻,我不得不面对现实。哪有这么大的女儿还不出嫁,原来我是儿媳妇,我已经嫁过了。”
我们的视线连成一线,她的眼中开始渐渐漫起雾水,“小姑,洛舒他为了别的女人而死,他可以不顾一切去追寻他的双宿双飞,而我却要为他而活,被缚住双手双脚孤独终老,为什么?”
面对她的质问,我哑口无言。这对名正言顺的夫妻,一个苦求自己的“双宿双飞”,一个被迫“孤独终老”,为什么?我无从回答,劳燕分飞或是比翼双飞,从来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嫂子,”才喊出这一声,我却不知该如何继续,但这一声的嫂子却是真真正正把她当成了长辈,之前在我心里,我一直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小姑,今晚容我在宫里宿一晚,为难吗?”我摇摇头,这样的请求我这个皇贵妃还能做主。
“小姑,莲芯是谁,你心里很清楚,今晚你就全都告诉我。你大哥为了她要死要活,如今他可算是得偿所愿,留下我这种对爱一窍不通的人独自活着。我这辈子什么都甭想,什么也得不到,那就听着他的爱,想着他的爱苟且活下去吧!”
“嫂子,”再一声心疼地喊她,再说不出多一个字,这一生注定与寂寥为伴的慕蓉嫂子彻底呜噎住我。
有情难成眷属的莲芯和洛舒曾让我发出无数叹惋,岂知嫂子今日的这番辛酸更加触动我哀弦。
作者有话要说:
☆、兴风作浪
太后圣寿节就在下月,天下庆贺表章照常恭进,尚膳间送来慈宁宫寿宴筹备清单,请我过目。细致览阅后,我还是对侯于跟前听命的吴良辅提出异议。
“吴公公,太后温泉疗养回来疾病尚未痊愈,有些菜肴恐怕易引起疾病复发。用不着一味的山珍海错,可先行咨询太后的医官,不求菜式稀贵奢华,但求有益太后身心。”
吴良辅眼珠一定,恍然而悟,低眉顺眼一谢再谢。见他如此,想着皇上一再强调简朴,反对浪费,又善意叮嘱他那些华丽、铺张能免则免,保留该有的雅致、大气即可。
他一一应允,只是这恭顺的态度未免过分。事情完毕,他非但未退下,反倒请求我摒退左右。
就我们二人,他忽地结结实实给我行了个跪谢礼,“奴才谢过皇贵妃在皇上跟前为奴才求情,奴才有错,皇上惩罚,理所当然。只是若不是皇贵妃开口,奴才只怕实难支撑下去。皇上也说,要不是看在皇贵妃面上,巴不得奴才跪死算了。”
请他起来,倒也没觉得感动,原本就是皇上借我的口饶他,我也并非真心求情。想想他替官员呈献墨锭让皇上左右为难,我对他总留有警惕。再想到皇上为了以示决心,命任在销毁墨锭,实在暴殄天物。
轻描淡写应他,“吴公公伺候皇上多年,最是清楚皇上的脾性,皇上心里装着吴公公的勤恳,吴公公不用担心。”
吴良辅嘴角掠过微笑,不用说,他心里也是有数的,“皇贵妃,奴才也并非见利忘义之徒,得了皇贵妃的恩,自然要还。”
他略微清清喉咙,却又压低嗓子,“皇贵妃,奴才见过钟粹宫庶妃钮氏。”
依凡给吴良辅递话,想要见吴良辅。正值尚膳间往各宫分送食物,于是暂时被下放至尚膳间当首领太监的吴良辅亲自前往钟粹宫,并把特别分发给依凡的补品送至跟前。
即便吴良辅被降职,可也不是后宫妃妾们想开口见就能见上的,若不是银子开路,吴良辅不会轻易迈步而去。
“皇贵妃,钮妃娘娘见奴才就是为了他弟弟袭爵的事情。她给您送礼,求的也是这个。只不过您一口回绝,她又转到奴才这里。”
我不是冷静到面无表情地看着吴良辅,而是脊梁骨发冷,连带表情也变得僵硬。
吴良辅目无避讳注视着我,“奴才就是奴才,有什么能耐敢应下此事,求奴才在皇上跟前开口未免高看奴才。出于好心,劝她告诉家里头放弃这个念头。皇贵妃不愿开这个口自有道理,皇上绝不会同意,否则一干人等都会被严惩。”
不屑的面容嘴角哼出冷笑,“这家人是不是太过急功近利,钮氏挺着个大肚子还不够他们家欢腾的吗?居然就迫不及待折腾起来,凡事过了头只会自作自受,皇贵妃,您说奴才说得对吗?”
我没有应答,拿起茶碗送进嘴里一口凉茶,一股子凉意越过心坎,反倒让心中的起伏平稳不少。
“奴才好意叮嘱钮氏,只管养胎,其它的一概莫管。至于送到皇贵妃手上的东西,皇贵妃已经退回就不要再提,就当从来没有过,也不知她能不能听明白。奴才觉得钮氏这人做事欠稳妥,说她心无城府,却又能冒惊人之举,总之,奴才不愿与她打交道,容易惹出乱子。”
茶碗旁放置八角果盘交趾红木食盒,搁下茶碗便信手揭开盒盖。挡板分隔五格,置放五种干果蜜饯,随手就拿起近我的蜜饯杏干。吴良辅一句接续一句的表白,反倒勾起我吃东西的食欲,或许往嘴里塞食物,我便可名正言顺腾不出口说话。
“皇贵妃,您喜欢吃蜜饯杏干?要不奴才回去遣人再给您送些来?”许是见我一口气不歇吃下三枚蜜饯,他干笑着掩饰他的不可理解。
慢条斯理用手帕擦着指尖上不过黏了一丁点儿的蜜糖,“多谢吴公公费心,分发各宫的食物皆有定量,岂可违例,我宫里的东西充实着呢。本宫也不是偏爱蜜饯之人,只不过这回御膳房是不是新添了什么配料,瞧瞧这杏干,柔软、可口不说,原先的果香竟没被蜜糖掩盖,倒让我吃了回尽兴。”
“吴公公于本宫说这些,恕本宫愚昧,竟不知钮氏意欲何为,还请吴公公指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