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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就算有一场硬仗要打,也只有迎难而上了。
陈子墨小心翼翼的在老人背后追问道:
“您好,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老人慢悠悠的转过身来,手里还捧着喷水壶。
他饶有兴致的望着她:
“哟,小姑娘年纪不大,心理素质还蛮好的嘛。这种情况下,还有兴致和我这个老头子拉拉家常,不错不错,值得鼓励。”
陈子墨盯着他,努力观察他脸上每一点细微的变化。
“您认识我?”
老人家摇了摇头:
“不认识,今天见面之前,与你素未谋面。”
“那您请我来,是有事情要和我商量?”
老人家继续摇头:
“没有什么事情和你商量,只不过我这院子的花生的好,可是却无人来看,寂寞的很。想找个懂行的小盆友,来替我赏一赏花罢了。”
陈子墨这姹紫嫣红的空中小花园,喉咙紧了紧。
她努力思考,想再问出一点有益的线索:
“您……一个人打理这么大片花园吗?”
老头子用手轻轻拂过了一片牵牛花的叶子,有点遗憾的说道:
“不是,之前都是我的一位故人在替我打理的。我基本没空过来。现在想着时日无多了,所以索性住在这里,不理凡尘俗世,专心的顾我这几盆花,也就知足了。”
时日无多,陈子墨的脑海中突然电光火石间划过一条线。
这个词,好熟悉。
她努力回忆着之前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话语。
对对对,如果说真有这么一个人的话,那么他最有可能是……
陈子墨的脸顿时变得煞白,她慢慢抬起头,牢牢叮住对方,咬住嘴唇,维持镇定发问道:
“所以,您是——”
她顿了一顿,还是把后半句话问了出来:
“——阿闪的大哥?”
阿闪?老人家对这个名字感到有些莫名。
他的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你叫小八阿闪?”
小八?看来这人果然是得了不治之症的那个千门八将无误了。
陈子墨心稍微安了一些,她轻轻回道:
“不是我叫他阿闪,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喔……对面的人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陈子墨此刻明晰了他的身份,心中却更疑惑了起来。
如果是老二绑了自己来,倒还说的过去。
可是为何是与阿闪交好的大哥绑了自己前来,这是哪门子道理。
……
医院的病房里,洁白的墙壁旁,是两张愁眉不展的脸。
阿闪不知所措的问道: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大哥对我的事特别在意?”
老七看着他,感受到了他的懵懂:
“你难道没有体会到吗?大哥一直对你的事情都特别热心?”
“完全没有,对我严厉倒是真的。可是,并没有对我特殊照顾。我和老二起冲突那一次,他当面可是逼着我给老二道歉,还给我了警告,我的脸面都丢光了。这也叫特别热心,我看他对我们都是一视同仁吧。”
老七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大概是从没想过他这么蠢。
她试探的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知道,老二这次为什么会反大哥吗?”
“不是因为大哥生病了,所以老二才敢冒头吗?”
老七摆了摆手,说他的消息来源不准。
“大哥镇住咱们这些人这么多年,岂是说反就能反的。老二之前从未有过忤逆老大之心,他虽然有自己的小算盘,可是从未想过脱离家里自己独干。咱们千门这碗饭吃起来不容易,关键场合就得大哥这样的人物去斡旋。没有人脉,这是做不到的。这就是大哥的面子,这么多年来,我们这些人,跟也就是跟的大哥的面子。老二虽然贪财,可也不傻,他自然知道自己就算强出了头,也是无法在江湖上有大哥这样的地位了。”
阿闪听得入了迷,他从来不知道家里居然还有这么多隐情。
“你说的这些跟大哥关照我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继续说下去就会明白了。”
“好,你说。”
“这么久以来,你难道都不觉得奇怪吗?论手段,论人品,论骗术,你在八将里面绝对不算末流,为什么次次都提不上去,永远都是在老八的位置,你都没有怀疑过?”
阿闪没想到老七会提起这茬,他也有些沮丧的说道:
“当然不甘心,可是没办法,咱们的地位和酬劳都是按任务难度分的,我次次都只能去做点外围点水,骗骗女人的小招数,对计划的成功也不起决定作用,不比其他的大头,所以论功行赏,升不上去也正常。”
老七莞尔一笑:
“你难道没有想过,大哥为什么每次都只分配这种毫无风险的任务给你吗?”
“难道不是因为大哥他不信任我的能力?”
老七摇了摇头,郑重说道:
“错了,大哥从来没有不信任你的能力。在他心中,你是我们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可造之材。他不过是舍不得让你去冒险。反正八将的活儿都是集体行动,既然脏活儿险活儿有别人去做,自然就可以心无旁骛的把最安全的任务分配给你。”
阿闪瞪大了眼睛:
“你这话有什么证据?你随便去问问其他人,看看他们谁敢这么想?大家不一直都瞧不起我吗?觉得我没出息,没能力,就是个骗女人的小白脸。你不是跟了老二一段日子了吗?没听他给你吐槽过。我那次怎么和老二撕破脸的,不就是因为他一直瞧不起我,视我为穷途末路,所以,那一次的任务,意外的让我最后捡到了大功劳,他特别不忿,这才和我干起来了吗?”
老七挑着自己的手指甲,吹了一口气。
“别急嘛。马上就跟你说到证据。说起来,也怪老大的隐瞒功夫做的太好,这么多年来,我们都以为大哥是看不起你,所以每次派活儿都给你派无足轻重的骗女人活儿,老二也是。他本来就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除了老大。所以,那次,你阴差阳错抢了他的头功,他自己是气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子,也要把这口气抢回来。”
阿闪又想起了那天的遭遇,他闭上了眼睛。
“是,就因为我抢了他的功劳,抬了他的面子。他就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讥讽我,嘲笑我,当时给他一拳都算轻的了。”
“你是不是认为大哥那天出来,逼你给老二认错,是在扞卫老二的地位,而忽视了你?”
“不是吗?”
老七目光亮亮,她的眼中仿佛另有故事。
“那你知道吗?这件事过后,老大曾经单独找过老二,跟他说了些你不知道的话喔。”
阿闪狐疑的看着她。
老七想起,跟老二整日厮混的那些日子,他这人喝点酒就喜欢抱着她胡吹海说。只要她诱导性的再问一问,真是连锅都一起给她端个干净了。
她记得自己的纤纤十指放在老二的胸膛上,自己的头枕在老二的怀里,轻言细语的哄老二吐露事情。
老二是怎么一边抽着眼,一边对她描述着这件事。
气氛是如此的焦灼和尴尬,老二双眼猩红,抽着闷烟。
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出不来。
他吧啦吧啦的猛抽了一口,回吐烟雾,厌恶的说道:
“我从来还敬他老大是条汉子,绝不知道他背后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都喂了狗了。”
老七继续轻轻按着他的胸膛,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大哥做了什么?让二哥这么生气。你说出来,七妹替你评评理。”
老二呸了一口,满脸不屑:
“亏我还唯他马首是瞻,不知道在他眼里我们都是这样的玩意儿。”
老七更是迷惑不解了,她略微起身,在睡裙外批了一件长袖真丝衬衫,点了一支女士香烟,慢悠悠的说道:
“大哥这么多年对我们还是罩的住的,二哥,我劝你不要意气用事。大哥这样的主,出去了再找,可不一定有这么公道。”
老二气不过,拉住她,将前因后果对她述说了一遍。
她这才明白,老二为何会气成这般模样。
那日,老大在调解完他二人的矛盾之后,当场给了老二一颗大大的定心丸,扇了老八一个大大的脸面,在场门中之人,无不认为,是大哥站在了老二一边,老八失了威风。
老二也是这样想的,并且愈发春风得意了起来。
过了几日,老大在别墅邀他小聚,说是找了壶好酒,请他一起去品品。
老二没有多想,欣然前往。
谁知道这一去,却生出了祸端。
两人这饭一开始吃的还算投机,可是酒过三巡,各自都有些醉意之时,这话也就开始慢慢敞开了说了。
老大首先醉眼蒙蒙的看着他,仿佛有心思想吐露。
老二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立马察觉出了这其中的不对,他双手抱拳说道:
“大哥,有事儿您说话,都是自己兄弟,不用客气。你别老拿这眼神瞅我,瞅的我心里发慌。”
老大哈哈大笑了起来,眯起眼睛,举杯与他相碰。
之后,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对老二说道:
“老二,咱们在一起合作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咱们这行饭不好吃,如今生意是愈发难做了,我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你们多担待。”
老二酒已上头,大着舌头的摆起了手来:
“大……大哥,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我跟你说,我老二这人生平最不服人,但就服你,为啥,你有本事,降的住。这换了别人,我告诉你,我早它妈拆伙单干去了,哪能像现在这样,咱们还能在一起喝酒呢。”
老大看他情绪已经到位的差不多,轻轻的敲了敲桌子,低声对他耳语道:
“老二,算我这个当大哥的求你一件事。”
“别别别……大哥你可千万别说求这个字,兄弟我担不起。”
“好,痛快。那我也不说暗话。其实我今天前来,就是为了跟你掰扯掰扯上次你跟老八那件梁子。”
老二听到这里,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将酒瓶高高举起:
“那……大哥,我以为你要说什么,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不要提那个让人听了就不开心的臭小子。就这么烂末流货色,轮到你我操什么心。当初大哥你让他入伙的时候,我就看出他这熊样干不了大事,果然这么多年,除了骗女人,没有其他本事。我跟你讲,大哥,下次咱们找个机会把他撵出去算了。这么多年,他白吃白喝,挣下来的钱还没有咱们花在他身上的多……”
老二正在那儿絮絮叨叨说的停不住嘴之际,他没有发现,坐在他对面的老大,脸色已经愈来愈难看了。
随着他的喋喋不休,对方的情绪已经快要到达紧绷的顶点。
突然,他的小手指被人用力掰住。
老二这才回过神来,他睁大眼睛看着老大,疑惑他怎么突然有此举动。
他轻轻晃了晃自己的手,示意老大松开:
“诶诶诶,大哥你这是喝迷糊了吧,松……松,这么掰着难受啊。”
他张大嘴,哈出了一嘴酒气。
老大突然正襟危坐,之前的倦懒一扫而光。
他冷冷的盯着老二,眼神里像凝聚了一把剑似的。
老二被他盯得心里发虚:
“大哥,你这是咋了?”
老大稳坐如山,倾吐来意:
“没事儿,我就是让你醒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