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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棠没理青屏,直接越过去,跟着霍令俨进了书房。而霍令俨,更是目不斜视,答也没答一句。
青屏被晒了下,晃了下神,目光不自觉便朝书房内探去。但霍令俨进去后,却是直接将门关上了。“啪”的一声响,倒是将青屏惊着了。
跟在青屏旁边的小丫头雀儿问:“青屏姐姐,爷今儿怎么带夫人来这里了?”
“我怎么知道。”青屏肃着脸说,“多做事,少议论这些是非。爷还没吃晚饭,赶紧去备饭吧。另外,再烫一壶茶来,如今天儿越发冷了,爷秋冬季节最喜饮茶。”
“是,我这就去。”
雀儿走了,青屏却依旧站在门外,倒是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
而书房内,苏棠望了眼映在窗户纸上的那道柔长的身影,笑着打趣说:“伯爷,您打算什么时候抬青屏做姨娘?我瞧她对爷一片真心,爷莫要伤透她的心才好。”
霍令俨没理她,只是褪了披风挂在一旁,弯腰坐下后,这才望向苏棠问:“怎么,今儿那场戏,是你们父女特意演给我看的?”
苏棠觉得他这个人太过于冷漠挺无趣的,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伯爷何以认为是做戏给您看呢?”苏棠兴致缺缺回了一句,正想顺势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却在目光朝他探去的时候,被他冷鸷的眼神吓着了。
苏棠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已经挪过去的屁股又慢悠悠挪了回来,然后好好站直了。
在他面前,她就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学生。苏棠腮帮子咬得死死的,心里挺生气,更是不甘。
但她不得不承认,方才的那个对视,在他面前,她根本就毫无气势可言。一边暗骂自己怂,一边还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站好,心里忍不住骂了句娘,她何曾这样憋屈过。
霍令俨并没有让她坐下好好说话的意思,见她站回去后,才说:“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日你说日子过不下去想和离……是真心话,还是欲擒故纵?”
苏棠的警觉性告诉她,这种时候忽然问这个问题,怕是个不好答的问题。
于是,苏棠笑着问回去:“那伯爷觉得呢?”
外头忽然响起敲门声,霍令俨睨了眼苏棠,这才说:“进来。”
青屏端了壶茶进来。
“如今越发冷了,天又晚了,爷与夫人喝点茶暖暖身子吧。”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熟练拿了茶碗倒了两杯茶来。
一杯递过去给了霍令俨后,这才端了另一杯来,递给苏棠。却见苏棠是站着的,青屏略抬眼看向苏棠,眉梢跳了跳。
霍令俨这才说:“你先出去吧,我与夫人有话说。”
“是。”青屏应着,略弯了腰身退了出去。
苏棠说:“这下可好了,估计要不了多少功夫,爷罚我站着的消息,就要传出去了。我本来在静轩阁就不得待见,好不易攒起来的一点威信,拜您所赐,全没了。”
“就算没了,你也有法子再一一找回来,不是吗?”霍令俨并没喝茶,只是将茶盏轻轻搁在了一旁。
他抬眸,继续看着跟前的这个女子。
如今,他倒是有些看不透她了,只记得从前,她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如今倒是收敛许多。至于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他不记得,因为他也不曾对她上心过。
“既然如今想和离,当初又何故使那样的一计?你到底想要什么……是想要我这个人,还是荣华富贵?”
一连串的问题,倒是将苏棠给问住了。她不敢轻易回答,怕每一个问题背后都是一个陷阱,而她随意答了,必然有更难答的问题等着她。
因为据她所知,原身为何那样算计他,的确是有原因的。但是那个原因,她不好说。
牵扯太多,怕一旦说出来,会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而苏棠,她是最怕麻烦的了。
再说,她又不是真正书中的炮灰苏棠,虽则看那本小说的时候,作者有强调过炮灰原身自毁清白算计霍三爷的原因,但那原小说的作者喜欢写一半藏一半,也就是所谓的伏笔。所以,她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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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本来,她也没有必要算计谁。毕竟论资历论靠山,这里的丫头谁又比得上她; 她只需要一心一意服侍着爷就好。
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 她也并不着急。只不过,如今岁数大了,若是再不替自己谋个前程出路,往后可该怎么办?
她今年二十岁了,又是铁了心想要留在霍家。她的心意跟决心; 想必爷心里也是明白的。可正因为他明白; 她才觉得难受。他明白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想一辈子侍奉在他左右; 可他却始终态度淡淡的。
在她面前; 他不止一次提到过桃扇,说桃扇是个聪明人。起初他是暗示,她只装作听不懂。后来他直接说要亲自给她指门亲事; 她也直接跪在他面前表明了决心; 她说她这辈子都不想离开霍家。
她知道爷心里一直藏着的人是孟国公府四小姐; 原孟霍两家倒是门当户对的,只不过; 如今霍家不得圣宠; 门第早不如孟家。爷再想求娶孟四; 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就算霍家如今再落魄; 好歹也还是有爵位的。又是皇亲国戚,太上皇没死,蕙太妃没死,霍家怎么也不至于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
若爷娶的人是孟四小姐,青屏怎么都是服气的。毕竟孟四小姐出身高贵,气质清贵优雅,容貌更是不必说……与爷自当般配。
可是苏氏算什么?没有出身,没有品行,不过就是空有一副皮囊罢了。
苏氏虽说是主子,可青屏觉得,论哪一方面,自己也不比她差在哪里。要她一辈子屈尊服侍这样一个卑劣的女人,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偏这苏氏命好,竟然有陛下亲自做主将她指婚给爷做正妻。如今更是了不得,诞下了儿子。母凭子贵,往后她的日子,就尽是荣华富贵。
本来她与老夫人的想法一样,觉得苏氏那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是爷的。所以,也在安安静静等着她将孩子生下来,好等着老夫人有进一步的安排。
可哪里想得到,她生下来的那个孩子,竟完全与爷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因为她生了这样一个儿子,在霍家地位就不一样了。
虽然老夫人还是不喜欢她,可太夫人喜欢她啊。太夫人拿他们母子当命根子一样,还特意派了自己身边的丫头枸杞去伺候。阖府,又还有谁敢怠慢她这位伯夫人?
可是她不服!替自己不服,也替爷不服。
若是爷连这样的女人都能够坦然接受,那又为何不能接受自己呢?
他以前说的是……心里只有孟家四妹妹,所以此生不可能再有别的女人。暗示她们这几个从小伺候他长大的,让她们赶紧趁早择个良人嫁出去。
可如今既然再无可能娶孟四小姐,那他又是在替谁守着这身、这心?
青屏也知道,爷是何等聪明之人,既然此番这样问她了,想必是怀疑了吧。又或者,上午去苏氏那里的时候,苏氏与他说了什么。
青屏想,越是在聪明人面前,越是不能耍小聪明。既然如此,那她便老老实实招了就是。
青屏匍匐在地,给霍令俨行了个大礼,而后才直起腰来请罪说:“这些日子,奴婢按着爷的吩咐,在青梧胡同那边置办的屋舍。这几日,正采买着东西填过去。”
“奴婢不知道爷为何突然在外头购置屋舍,奴婢也猜度过,是不是爷外头有了人。但奴婢知道,主子们的事情,不是我这个做奴才的该管的。是奴婢自作主张了,自己以为是爷外头养了人,所以昨儿去街上的时候,买了不少女儿家的东西。凑巧,叫夫人看到了。夫人命枸杞暗中跟着奴婢,怕是见奴婢又在外头买屋子,又买女人的东西,猜着了什么。”
青屏说到了这里,没再继续说。
霍令俨瞥了她一眼:“完了?”
青屏低垂着脑袋,手却轻轻攥紧了些,没有回答问题,反而问:“爷是怀疑奴婢吗?”
霍令俨漫不经心道:“你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我不敢怀疑你。我给你体面,也是顾全母亲的脸面。苏氏好与不好,她的身份也是伯夫人,是正经主子。她做错任何事情,都有太夫人老夫人或者我来惩罚。你虽说是老夫人派到我身边来伺候的,但如今既然呆在静轩阁,便是我的丫鬟。”
“昨儿晚上那样的事情,你在未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大半夜跑去打搅老夫人,你是何居心,自己心里清楚。你不但算计苏氏,你连我也算计进去了,到底谁给你的胆子!”
起初霍令俨语气还算平缓,但说到最后那句算计他的时候,陡然拔高了音量。
说完,手掌重重拍了案几,吓得青屏身子下意识哆嗦了下。
青屏说:“昨儿晚上,奴婢也是听雀儿说爷跟夫人打起来了。怪只怪奴婢没有先来瞧瞧情况,便听了雀儿的话,直接派她去了荣安堂。奴婢是怕……怕事情闹大了,没人拦得住。”
“你不说这事儿,我倒是忘了。”霍令俨沉着脸,一笔账一笔账与她算,“是你派雀儿躲在窗户下偷听我说话?”
见这事儿都提了,青屏心下突然明白过来,爷这回怕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瞧着待她不错,但她却没有想到,原来爷心里早就对自己不满了。
而这回,事情闹得大了,他正好抓住了机会。
只是她不是太明白,爷为何对她这般不满?
“奴婢知错了,求爷饶恕奴婢这一回。”青屏心里明白,爷不过是打着替夫人做主的幌子,在惩治她而已。
也是她大意了。就算爷敬重老夫人,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愿意自己身边的人是别人的心腹。就算那个人是他母亲,也不行……这就是规矩。
“既是犯了错,便该受惩罚。”霍令俨这才缓缓而言道,“以后这书房的钥匙,你不必再拿着了,给翠融。往后没我的允许,你也不必再进这间屋子。”
“你也放心,好歹伺候了我多年,我也不会那么无情。哪日你若是想通了,想出去,便来告诉我。之前桃扇有的,我也都给你备着……出去吧。”
“爷!”青屏紧紧咬着唇,眼里泪光汹涌。
霍令俨却是没再理青屏,冲门外喊了一声,便有小丫头推门走了进来。
该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该打水的打水。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眼睛也不敢往青屏那里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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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消息第二日一早便传到了苏棠耳朵里,苏棠简直不敢相信。
“不会是听错了吧?”坐在梳妆镜前,有小丫头正在给苏棠梳头,苏棠扭着脑袋望着身边的枸杞,“这怎么可能?”
就算昨儿她与奴婢说的话让霍令俨听到了,可凭她与霍令俨这尴尬的关系,他怎么也不可能会替自己做主啊。更何况,她听说了,那青屏还是老夫人的人。
枸杞说:“千真万确的事情,奴婢不敢胡说。方才去大厨房路上的时候,遇到了爷身边的翠融,她亲口与奴婢说的。如今管着爷书房的人,是翠融。”
“那青屏呢?”苏棠眨了眨眼睛,身子坐了回去,抬手示意丫鬟继续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