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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赵贵并不缺钱。这年头银元有什么用,饿了不能吃冷了不能暖。况且官军付的还是银元券,就是张纸。虽然说银元券随时能在开封或者洛阳、许州等四海银行的分行里兑换成银元,可赵贵还是觉得在这乱世里,仓里的粮食才更值得可靠。
副官喊了两遍,赵贵也没挪动脚步。
他走到钱箱边上,从里面取出六捆银元券,这是面额十元的银元券,每捆一百张,一捆一千元,六捆就是六千块。
“赵员外,你点点,六千块银元券。”
赵贵看着捧到面前的银元券,一脸难看。六千块银元券,以现在襄城的田价,都能买上三百亩好地了。可这钱他一点也不想拿,拿了,家里的三千石粮就没了。
“这钱我不能拿。”赵贵终于开口了,可一开口却是拒绝。
张山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喷出一阵烟雾,缓缓的道,“赵员外,你的意思是不打算把粮食卖给我们了?”
“请大帅见谅,我们家根本没有这么多余粮。”
“呵呵。”
张山笑了笑,挥了挥手,让副官退下。
“既然赵员外说没有,那本帅就相信是没有。罢,看来本帅了解有误,不过也没关系,大家说清了就没事了。”
赵贵惊讶,原还做好要出点血的准备,却没料到居然是雷声大雨点少。
接下来,其它各家自然也是有样学样,都说自己家也不有余粮。张山对这些人很客气,说没有,那就没有。
最后让众人离去。
“大帅,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陈观讶然,“属下提供的这些消息绝对都是准确的,我甚至知道他们各家的粮食存放在哪里。”
“小陈啊,本帅并不是怀疑你的情报。这事嘛,不急。这些人总以为我们好应付,咱们先礼后兵,既然他们敬酒不吃那就只有请他们先吃罚酒了。”
“大帅意思?”
张山脸上已经换上一副杀气腾腾的面孔,“流匪占据的时候,他们不都是很踊跃的缴过粮嘛,既然这些人宁愿给流匪纳粮也不肯买粮给朝廷,那是什么行为?那是通匪,通匪那是大罪,既然犯了罪,我们就按大法律法来办嘛。”
陈观直吸一口冷气,这才感觉到张山这番话里的凶狠。
不过转而一想,又觉得很解气,这些缙绅商贾们既然给脸不要脸,那么也就没必要再跟他们客气了。
“凡是通匪的,通通拿下。”
一声令下,楚军立即出动。
赵贵刚回到家中没一会。让家人上茶。
“爹,咱们一点粮食也不给,怕不是妥吧。当初贼匪征粮,咱们家还给了一千石呢。”赵贵的次子也是个举人。回来后心里满是担忧。
“官是官,匪是匪。那些匪不讲王法道理,要征粮我们只能给,不给就要被抄家杀头。但官军不一样,官军他们可不能乱来。有王法管着呢。更何况,这还是楚军,楚军最讲军纪,向来不许乱来,更不许欺压百姓强夺财物。只要我们不卖,他们就不能强买。”赵贵一脸得意的说道,这也算是欺君子以方。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然后管家捂着脑袋慌张的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官兵打进来了。”
“什么?”赵贵大惊。
随着脚步声响起,一队楚军闯了进来。
“赵员外,我们又见面了。”
“王副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副官掏出一张纸,“赵员外,现在查明,你勾结流匪,犯下通匪之罪,事实已经查明,证据确凿。王某是特奉命前来拿人的。来人,把赵员外父子通通带走,查封赵家。”
“王副官,这是诬陷。我赵某人绝无通匪。”
可惜王副官根本没空再理会他,一队楚军上来,三两下把赵贵父子按倒在地,捆绑起来带走。
赵家的宅院被查封,随后赵家的商铺、仓库等俱被查封。赵家的几千石粮食,也第一时间被充公。
消息传出。整个襄城都震惊了。
那些先前还觉得张山好说话,觉得楚军好对付的襄城缙绅们全都吓白了脸。不等楚军上门来,他们全都又匆匆的赶往张山的时候行辕。
“我家愿意向官军出售一千石粮食,还愿意助饷三千块银元。”
“我也愿意向官军出售一千石粮食。”
。。。。。。
襄城的缙绅商贾们一下子积极踊跃的要出售粮食,还要助饷。
张山面对着满厅一脸惶恐不安的家伙,只是笑笑。
“大家有这个心就好,还是按先前那个征购数量来吧,多余的你们自己留着。另外助饷之事,就有劳费心了,我们暂时不接受捐饷,不过襄城战后恢复,也需要不少费用,大家若有心,不妨捐点银元到县里面。”
最终,楚军从襄城征购到了数万石粮食,襄城的粮食基本上都到了楚军手里,各家各户只保留了口粮。加之从贼军中缴获的,还有从赵家没收的,还有数万石。
缴获和没收的那些,最后被列入楚军中。但征购的那几万石,张山则没挪用一石,全都留做襄城之用。
张山委派陈观为襄城的代理知县兼县保安团长兼民兵总队长,几万石征购来的粮食,统一存放进了粮仓之中,由陈观负责。
有了这些粮食,陈观这个临时知县便先选了一些县中青壮,组织起一支保安团,又让城乡实行保甲制,让百姓们建立民兵队,加强地方治安。
对于襄城县的灾民流民,派人开始清理登记,同时清理那些田地,有主的自然扔归于原主,那些田主逃亡外地,或者死亡的,则由县里登记后分派给那些外来的流民耕种。
“因为缺少耕牛和农具,我打算组织百姓们统一耕种,互相协助,并一起修复水利设施,争取尽量把春耕抢种好,不荒废掉一亩田地。”
“大家一起耕种,到夏收之前,由县仓向百姓们借粮,并向他们提供租借耕牛、农具、种子等,待夏收之后,到时有了收成,再让百姓偿还这些借出的粮食和种子等费用。”
陈观向张山报告了自己的计划。
“很不错的计划,有了粮食接下来会很好办,但你能想到这种统一春耕,甚至统一修复水利设施的计划,很不错。百姓得由官府帮助组织,不然很难有效率。我也提几点意见,其一,一定得做好田亩清理登记工作,不能让地方豪绅趁机兼并田地。其二,那些主人逃亡在外的田地,不要让他荒了,先让外来的流民种起来,如果他们回来了,那么等当季收获过后再把田还给原主人。其三,这次征购的这些粮食,花费了数万块银元,这些要记在县里帐上,现在是我们代付的粮款,以后县里得把这批粮款还给我们。还有一个,现在有粮食了,不能简单的发给百姓,要组织他们修复城池、水利设施,让他们修复春耕,粮食可一天一给,或者两三天一给,不能一次性的发下去,明白吗?”
“现在到夏收还有好几个月,这些粮食就是整个襄城县的存粮了,你们得保管好。好好利用这些粮食,稳固好襄城的秩序,恢复好生产。”
“属下明白。”陈观认真的点头。
“还有记得告诉百姓,这些粮食不是免费给他们的,是暂借,等夏收秋收之后,是得还的。”
“那些外地来的流民,看情况,也可以安置在本县落户。”
当天,稍后些时候,陈观做为代理知县,正式上任。襄城县的主簿、县丞、典吏等,多是原来县中的吏目胥员,还有一些是本县的举人秀才等临时征召,加上招募的一些青壮,便组成了新的襄城县衙官吏班子。
新的县班子,手里握着数万石粮食和乡绅们捐献的三千块银元券,倒是自信满满。陈观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招募了二百人的保安团,以及招募齐了三班衙役,然后给他们先预发了一月薪水。
然后开始登记人口、田地,开始组织修复水利,集体春耕。那些富户地主们,也开始忙活着春耕。
张山在离开前,最后又召集县里的新班子和那些缙绅百姓代表,一起开了个会。
在会上,张山宣布了一项来自朝廷的命令。
“朝廷最新政令,天下各地推行减租减息!”
“根据朝廷最新的命令,龙武元年开始,所有田地的佃租最高不得超过土地超物的三成半。所有农民龙武元年以前欠下的旧债,按年利一分半,一本一利清理,如债务人付息已超过原本一倍者,停利还本,如付息已超过原本两倍者,本利停付,原借贷关系视为清除。今年所有民间借贷,不得超过一分半,也就是年利率百分之十八。”(未完待续。)
'正文 第433章 打土豪'
位置决定想法。
换个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屁股决定脑袋。一个人坐什么位置,往往就决定了他思考的角度和范围。
刘钧当初还只是一个乡兵队长时,考虑的是如何得到麻城当地乡绅们的支持,以扩充加强自己的九头鸟乡团。等刘钧成为了荡寇将军时,他考虑的是如何击败流匪,以此为自己的晋身之阶,站到更高的位置上。
当刘钧出兵台湾时,想的是如何夺取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在台湾的转口贸易权,为此他不惜强硬的与荷兰人、西班牙、英国和葡萄牙人开战。而当刘钧建立了东印度公司之后,当他控制了台湾和澳门,控制了东南沿海后,他考虑的就不再是继续与这些西夷打仗,而是缔结和约,开港互相贸易。
而现在,刘钧已经进入中枢,把控朝政,这个时候,满清、流匪虽然也是他要扫除的目标,但曾经是他拉拢他支持的缙绅阶层,其实已经慢慢被他放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刘钧想要掌控大明的控制权,那些这些缙绅地主,这些一直以来享受着特权,吸着大明血的特权阶级,就成了刘钧下一个要对付的对象了。
大明的缙绅地主们享受种种特权,特别是兼并土地,他们掌握了绝大多数的土地,大部份的百姓,都沦为他们的佃户。
地主们收取高昂的佃租,使得佃户们的生活极为困难,一遇灾荒,青黄不接,就要借贷,然后利滚利,钱滚钱,最后不得不卖儿鬻女,甚至卖老婆卖房子,有的连佃租权都得转卖,最后一无所有。
而老祖宗早就说过一句话。有恒产者有恒心,这是孟子的话,和管子的衣食足而知礼仪,其实是一个道理。
百姓安居乐业。方能社会平稳。
刘钧很需要平稳,百姓食不裹腹,衣不蔽体,又如何谈稳定。
况且,土地都被集中在地主们的手中。他们大肆剥削佃农,定下很高的佃租,百姓们成为他们的佃户,食不果腹,没有余财,又如何向朝廷交税。而这些地主们,却凭着特权,一面占有着大量的田地,拥有着许多粮食钱财,可一面却又拼命的逃税漏税。使得朝廷的税收难以征收。
从某些角度上来说,官绅地主总是会享有些特权的,从这些人手上征税,远比从普通百姓身上征税要难。
不过刘钧也不可能如流匪一样,搞简单的吃大户,打土豪分田地这么简单。那样的野蛮手段,是行不通的,反而只是动乱的根源。
“这个减租减息真是郡王的意思?”刚赶到的蔡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