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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场面(中)
老头那臂膀搅了搅水,将那毛巾披在肩上后,花的一下坐在了澡堂池子沿上,努了努嘴,“那两个小伙子是你儿子?”
“哪能啊。”杨帆丝毫没感觉到这边池子上的水是因为他那丹田内的阳火所致,眼睛呆滞地望着雾气,想着其他东西,“那俩个是我小弟。”
“哦?”老头轻疑一声,“不知小兄弟这次走生意去的是哪儿?这南粮北卖如今可是被朝廷限制了,难不成小兄弟在西北有路子?”
杨帆总算是听到了一丝欣慰的消息,这南粮严禁北卖,也就卡主了商人哄抬粮价的源头。这样,朝廷是要定价收购上来,在运往西北,就减少了当中的开支。“路子倒是没有,不过是自家田上的一点粮食罢了。不知老翁做得是什么生意?”
“哈哈,我这生意,一般人可是做不来。里头的门道,说与你听,也是听不得要领,不说也罢。”天气凉了,似乎身上水汽干了有些凉,老头又下了水,道:“这澡堂子洗个澡就是舒服,家里可没这么舒服。待会儿叫上个搓澡师傅,那才舒服。”
“都说晋地商人会做买卖,山里的煤炭地里的粮,什么都卖,莫非老翁是卖煤炭的吧?”杨帆问道。一边的老者呵呵一笑,道:“你说对了一般,这矿山确实有那么一座,不过卖煤能赚几个钱。这多数人家还是烧得柴火,烧煤多贵。”
“那老翁是做什么的?”
看到杨帆好奇的询问,老头也有些轻浮反正各自也没有互报家门。权当闲聊,也不忌口。道:“也罢,告诉你也无妨。刚刚老夫说你猜对了一般。确实,我家祖上是靠着矿山发的家。不过如今,这山西的几个大户,都是靠卖火器给那些野猪皮,发的财。”
“哦,原来是走私军火。”
“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买卖。”老头伸出一指头,拧了拧发痒的鼻子。道:“怎么样,羡慕吧?”老翁得意地搓了搓臂膀。
“确实有些羡慕。”杨帆摸了摸鼻子。
“羡慕,也就只能是羡慕罢了。这里头的门道,若是没有人领进门,硬要干这笔生意的话,可是要吃苦头的。”老头子挑了挑眉,“小伙子,和你瞎扯也这么长时间了,我上去找人搓背了。”老头爬起来。将毛巾披在背上,屁颠地往稍远处的地方走过去。
孙毅和李郁欢过来,看着那个老头,问道:“爵爷您又认识?”李郁欢跟着杨帆。愈加觉得仰之弥高,每每到一处地方,都能够遇到奇人异事实在是太多了。也许是他自己见识短浅。但是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认识。”杨帆继续躺着。
“不认识,爵爷都能跟他聊这么欢?”孙毅疑问道。
杨帆起身。那薄薄的小**凸显身材,两人抬头。呵呵一笑。李郁欢赶紧撇过头去。只有孙毅贱贱地笑道:“爵爷胯下很是壮观啊。”
杨帆也不害臊,揶揄道:“小孩子,多吃点,晚上少干坏事,不然以后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小兄弟,那就尴尬了。”他站起来,往西南角走去。杨帆那毛巾擦干了身体,赤果果的蹲在哪里,翻找着自己的包袱。
“爵爷要找的,是不是这个……”声音从杨帆背后幽幽地传来。杨帆顿时感觉下身一紧,不由自主地两腿一夹,拿过那个包袱,赶紧穿好衣服,回过头去,想着到底是那个老变态,澡堂还要拿别人衣服。不过想到那人喊的是爵爷,让他心里一警惕,盯着那人的眼睛,道:“你是何人?”
男子肤色白皙,看上去有些病态,眼窝凹陷,像是很久没有睡好觉的样子,道:“宗人府,朱启。”
“宗人令?”杨帆惊疑道。宗人府,放在明初,拥有凡是宗室陈述请求,替他们向皇帝报告,引进贤才能人,记录罪责过失。职掌收发文件、管理宗室内部诸事、登记黄册、红册、圈禁罪犯及教育宗室子弟。皇室子弟都忌惮这个官署,一有失礼的举动,搞不好就会被请到宗人府喝杯茶,受受教育,批评批评,实在做得过分了,那就得关在宗人府,和囚犯没区别。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宗人府的职能被礼部代替了,宗人令也就成了虚设。
“没想到杨爵爷记得如此清楚,实在难得。”朱启将双手一拱。杨帆笑了笑,早在刚到京师不久,杨帆就将那些三品以上的官员名册背得清清楚楚,免得踩到什么毒蛇。
“爵爷还能有此雅兴来澡堂洗浴,实在难得。”
杨帆将腰带系好,有些疑惑道“宗令为何会知道在下在此处?”他应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连进城的时候,都格外的小心,几百个锦衣卫也都是便装入城,怎么还会被人认出来。
朱启笑道“爵爷在城外的时候,宗人府的耳目便和锦衣卫接上头了。只不过某位的吩咐,特地不要声张罢了。”
杨帆瞳孔一缩,有些惊诧道“那位。。。。。。也来了?”可以吩咐锦衣卫和宗人府的人,杨帆想到的人只有一个。他万万没想到,皇宫里的那位这次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敢出宫来巡视。
朱启薄唇微启,细眉薄唇,便知是生性薄凉之人,笑道“的确来了,只不过圣上出来时,定的是泰山祭祀,然后中途有锦衣卫、宗人府的一干人马护送,来了山西。爵爷这么大的一盘棋,若是没有观棋的主儿,难免有些唱独角戏的味道。”
“圣上是怕在下镇不住场面?”
朱启笑笑,没有说话。如果山西整个官场子都连根带须的,那凭着杨帆的这几百人,想要扳倒那些人,实在有些痴人说梦了。杨帆拱了拱手,道:“既然圣上来了,在下就不掺和了。要不就这样走了?”
朱启道:“圣上想着,这盘棋,最好还是由你来执棋,适当的时候,由圣上出面便是。圣上让在下过来,也就是给爵爷您壮个胆,这次放手大胆干便是,知道圣上在就行了。”
杨帆苦笑一声,果然还是得唱了白脸。()
第208章场面(下)
晚风轻吹,一处别院之中,四处明哨暗哨遍布,宗令朱启和锦衣卫指挥使洛养性,出奇地站在一起,看着十六的圆月。朱启那张白皙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更加苍白。他轻倚在朱窗前,一副慵懒的样子。
一边的洛养性在朱由检面前一贯淡定的神情,此刻却显得有些局促,手中的刀频频旋动。对于他来说,眼前这个男子,比圣上更加可怕。“骁王爷,好久不见。”
好几日,对于圣上马车内的另一个神秘人,骆养性一直很好奇,究竟是谁,能够获此殊荣。今日一见庐山真面目,才觉惊异。朱启动了动嘴角,似乎很享受窗外吹进来的凉风,“骆思恭多少还能够看得过去,你,差远了。”
“家父一直仰慕宗令大人的能力,说三朝元老之中,只有骁王爷配得上鞠躬尽瘁四字。”骆养性恭敬道,“没想到此番出行,连宗令大人都来了,看来圣上对于此事格外的重视。”
朱启点点头,道:“宗人府很久没有出世了,世人以为宗人府成为了一个空壳,其实不过是太宗埋下的一颗棋子罢了。”骆养性看到骁王光滑的下巴,不觉浮想联翩,锦衣卫对于一些皇室的秘辛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
不过一切都是为了圣上而服务,包括对于宗人府的监视。如今外廷东林只手遮天,锦衣卫也比以往收敛了许多,但不代表锦衣卫没有做事。骆养性知道的宗人府,除了骁王之外。左右宗正、宗人,那都是有着特殊的地位的。他们服务皇室。却可能百年没有联系,也不认识彼此。然而锦衣卫的卷宗之中,却零星记载着一些。
包括这位骁王,历经三朝,骆养性丝毫看不出他脸上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那肌肤,如同女子一半嫩滑,所以杨帆第一眼看到时,以为是个中年男子罢了。然而骆养性知道,这个神秘的骁王,至少已经六十岁了。甚至是更老!这样的养颜术,应该是每一个女子所羡慕的。
朱启看着明月,道:“好久没有看过这么明亮的月了。”他双手插着袖子,渐渐闭眼小憩着。
“唉?”
骆养性一礼,“宗令您吩咐。”
朱启撩了撩手,“谈不上吩咐。你见过凌河伯吗?”骆养性狐疑地问道:“杨爵爷?”
“恩。”骆养性点了点头。“见过几次。怎么了?”
朱启眯着眼道:“累了。宗人府是时候找下任宗令了。”
“可是……”
“如何?”
“是圣上的意思?”
朱启眉头一挑,“我的意思。”他的话语中,似乎透着一股不屑。骆养性脸色一滞,有些难看。庭中如积水空明。两人谈了片刻,骆养性便告辞离去,唯独这位“美人儿”,在月下酣眠。
骆养性离去不久。一道身影出现在窗口。看着这个放荡不羁的朱启,男子摇摇头,道:“皇叔本应逍遥江湖。却为了朱明江山束缚在了朕的身边,侄儿有愧啊。”
朱启站起来。恭敬一礼,道:“圣上大可不必。臣自己选的路。怨不得谁。”他笑了笑,道:“只要圣上您能够坐稳江山,重兴大明,臣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骆养性真的不行吗?”
朱启点点头,道:“宗人府,上承皇命,下安苍生。太祖原先以家治国,设下宗人府,后来更是剔除了其他职责,为的就是更好的守护住朱明江山。交由骆养性,不合适。”
“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吗?”朱由检一叹,朱元璋封下这么多的王,子子孙孙繁衍了近三百年,天下皇室后裔如此的庞杂,竟然没有一个,可以担当宗人府的重任了吗?
“这个接班人,臣自会替圣上找好。只不过圣上这次打算如此做?真的要清洗山西的一干官员吗?”
朱由检点点头,道:“朝中之人,皆以为朕看不到他们做的那些烂事。只不过朕懒得和他们计较罢了。前几年疲于应付东北的野猪皮和西北的暴乱,若是朝廷再生动荡,那真是无妄之灾了。现在西北、东北稍稍安定,朕也该肃清朝纲了。”
朱启点点头,道:“这一点,杨帆能够帮助圣上。”
“皇叔见过杨帆了?”
朱启道:“是的。很好的一个能人,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朱启转过身,呢喃道:“只可惜不是我皇室子弟啊。”
……
……
太原离顺德不远,消息很快传至章尧的耳朵内。他拿着密信,在灯下看了许久,终究是等到了他所要等的人。潜伏许久,章尧手头上的花名册,即将化作一本生死薄,那些该死的人,一个个会被画上红圈,然后出名。
然而这本花名册,还没化作生死薄之前,已经是沾染上了鲜血。章尧怔怔地看着烛火,呢喃道“晖哥,走好啊。”他将手中的纸靠近油灯,燃成了一堆灰烬。
如果一切的谋划都妥善了,那么剩下的只要交给时间。卜老道捻须轻笑道“你们朝廷做事的人,都有些婆妈。当初海瑞也是这样。若是杀伐果断些,根本没有后边那档子事。说来说去,还是这个被体制束缚住了。”
杨帆冷笑一声,“像你杀上武当一样?我可没这么大本事。朝廷和江湖终究有别。即使你做的是对的。是利民利国利苍生,那也得师出有名,也得先奏后斩。按照我以前的个性,早就杀往太原了。可是,自从大凌河一战之后,我就学乖了。规矩,该破的得破,该立的就得立。这江山反正又不是老子的,该怎么做,那是他皇帝老子的事情。老子乐意帮就帮,不乐意就这么赖着。多做了反而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