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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已被一顶花轿抬着嫁了。我刘四人见人躲,只这马翠花见我不躲,她也同样有个怪癖,专喜欢我这种人,她亲口对我说,坏种坏种,越坏越有种。我说,我一只眼挖了,你不怕么?她说有种的人才做这事。唉,我刘四活了一世人,只有和她在一起,才踏实些个。我边想边揉搓她。一会儿她睁开眼,先上来还害怕,一旦看清是我,那个哭啊,又哭又骂:你个坏种呀,你这个死不了的坏种啊:你光知道撕掳我,没本事讨我。如今叫我嫁了这个二红砖男人,嫌说我是被人使用过了的,一年不知揍了我有多少次,我说你这么晚了,为啥一人出来啦?她说她和男人鞠财吵了一架,因为他家有一付明朝宫廷中的镶金琥珀柿型耳坠,非常稀罕,她想要着戴戴也不行。我一听,心想,这倒是个财路。装做不介意,将坠子的样式、来历和所藏之处问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与马翠花第二天清晨才分手,她回娘家去了。
第二天晚上我摸到七涧桥,在鞠家院外溜达了半夜,又翻院墙进去看了地形就出来了。我想,拖两天再偷才妥,不然马翠花要受连累,她才为坠子事吵了架走了,坠子一丢,她必要受猜疑,往后日子更不好过了。
我耐着性子又等了一天,再也等不及了。那天晚上是个月黑头,便于隐藏,黑窟里做事安稳。我原是想跳墙进去的,一摸大门,门没闩,虚掩着,我悄悄摸进去,直奔东屋最南边那间,那间房子小,靠东墙冲门有一张床,这就是那老东西住的地方了,床上有人睡着,正打着呼噜山响。我把手径自摸到枕席下,果然有—小硬匣子,我想拽它出来,不想床上那人的脑袋正枕在上面,我一抽,那人醒了,我想抽手,那人咕噜爬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问:谁!我没吭声,只是拽手,谁知他的手铁钳子一般抓着我不能动,一边大声喊:鞠财,鞠财,有贼!我一听喊有贼,火了。右手从怀中抽出尖刀,一刀捅了他个透心凉,谁知他不但不撒手,一股邪劲,一口咬住我两根指头,我越拽他越咬得紧,我急了,连几刀又捅了进去,拽出手来时也倒没觉出什么,只是我再去摸匣子时,稍有些不得劲,我揣了匣子出来,迎头一个黑影拦住我的去路,我心想,这大概就是马翠花那个男人了,刚才那死鬼喊的那个鞠财想必就是他了。我想到马翠花的身体,被这男人天天使用,谁是贼,这黑影才是贼,把我的女人偷了来,我火气冲顶,又是连着几刀捅刺。依我当时的劲,再杀几个也不解气。
案发后,我冷静下来后一想,这事麻烦大了。丢了两根手指头事小,杀了两条人命就不是闹着玩的了。其实,一上来我并没想害命杀人,只想偷出坠子了事,没想到事情到时不由人,官府肯定要追查。这时我想到了知州荣雨田,平日与我们这帮哥们过从甚密,他也没少吃我们,他的官还是我二爷刘天爵提的。再说,以往别的哥们惹了什么麻烦,他也没少帮忙,干脆不如我直接找他说清了,一来眼里有他,二来请他帮忙遮盖遮盖。想来想去,我去了衙门,找到荣雨田,将事情前前后后和盘托出。荣雨田说,这事儿不比别的事,杀了两条人命,你又丢了两根指头,不好办。我一听,就说,你直说吧,我拿多少银子?他说:不是我想要你银子,我帮你办事要花费,既要找帮忙圆场的,又要找顶替罪名的,上下打点,没有五千两银子办不成这事。我说五千就五千。他拿到银子后对我说,你这段时间先别露面,等我找好了替死鬼,把这案子结了再说。我说,这案子能混过去不?他说,我既接了你的钱,你就不用瞎操心了,反正上头还有你二爷包着,事情定然不会出纰漏。我说就怕鞠家娘们上告。他说,他家不就还剩一老一少两个寡妇,外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吗?两个娘们看样子不一心,这就好办,一个小丫头还会有什么麻烦?
后来荣雨田喊来他的心腹陈老伦,他对陈老伦说了事情真相后,当我面给了陈老伦一千两银子,对陈老伦叮嘱说:我把刘四就交在你的手上了,你要想法子将他安排好,你今后提官还得有用着他二爷的时候呢。
陈老伦接了那一千两银子,眉开眼笑。我刘四再一次相信了那句话“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日子,陈老伦照顾我,比亲老子都周到。话说回来了,我刘四到底也还懂得好歹,人对咱好,咱也就将心往他心上贴,我知道他年前刚死了老婆,身边没个女人咋过?我就对他说到了马翠花,我说你不如将马翠花娶了过来,把那个老太婆找个茬按个罪名,定她个死罪,秋决一斩,万事大吉,你我都脱了干系,少了对头,大家轻松。当时我也没顶真,不过说说,跟他套套近乎而已。
陈老伦把我送到离合州城五十里外的一个偏僻的村庄里,和一个瞎眼老头住在野漫地里,那瞎眼老头还喊陈老伦叔呢。
我心想,这下安全了呗。谁知陈老伦靠不住,到底把我供了出来。
黄宗汉问:“这付镶金琥珀耳坠,刘天爵和荣雨田看没看过?”
“看过。”刘四说,“因去七涧桥勘察现场时,那老女人对荣雨田说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看到此物的?”黄宗汉又问。
“我第二次见荣雨田时,他接过五千两银子后,问我那坠子什么样的,让他看看。我说一付烂坠子,没什么好看的。他说,据说是明代宫中妃子用过的呢,你也别怕,我不过看看,并不要你的。我说我两个手指头都没了,再要连这坠子都没得着,那可真不值了。我拿在手上你看看也就是了。荣雨田一声冷笑说:刘四,你连让我拿在手上都放心不下,干脆你的事我也不问了。我说给你看给你看。他接过去看了半天说:刘四,这个放在你身边实在是个凭证,于你十分不利呀,不如先让我给你保存一段时间,等结了案再给你。我心想,这套把戏你骗别人骗不了我刘四,马快不如鞭在手,抓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我说,不劳大人费心保管,我注意就是了。无奈,他只好还给了我。后来二爷来了趟合州,见了我,也要那坠子看,我给他看,他倒也没说什么。”
17
“蓉儿……蓉儿!”鞠蓉的耳边响着母亲微弱的呼唤声。
“娘!”鞠蓉应道。
“傻孩子,又发呆了!”向氏道。
“看见这坠子,由不得人不想那些事情啊!”鞠蓉叹道。
“二十多年了……”向氏幽幽地说,“二十多年,娘是……多活的……要不是我的……蓉儿……拼死上告……”
“娘,喝口水,别说了,这么吃力。”鞠蓉喂了向氏两口水,向氏摇了摇头:“娘的时间……不多了。今夜……我看见……你爹和你哥……还有……她,她……一堆碎骨头烂肉……娘知道,那是……是她……马氏……的阴魂……”
鞠蓉的眼前浮现出二十年前秋决的那场面。那场面惊魂慑胆,使鞠蓉每想起来便不寒而栗。此刻的鞠蓉,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虚空,回望着那个血淋淋的场面。
那天,母亲向氏事先劝鞠蓉不要去看,怕她到底太小,吓坏了,不好办。鞠蓉就是不肯,她说,她早就盼着这个时刻,她要亲眼看一看恶人遭报,看一看恶人的下场。
被处斩刑的是刘四和陈老伦。上来先斩的是刘四,然后是斩陈老伦。马氏和陈老伦紧挨着绑在一起,马氏品行恶劣陷害尊亲,被判的是凌迟处死。
“那女的还没动她,怎么就直挺挺死了?”
“死啦?吓死了。”
“等她醒过来,有了知觉再杀这恶妇,这样太便宜她了!”人群里乱嚷嚷。
鞠蓉睁眼时,马氏早已成了一堆囫囵血肉堆放着了。母亲后来告诉她,马氏在陈老伦被斩的时候就吓死了。那些刽子手们按照凌迟处决的程序,一刀一刀割了皮肉。
鞠蓉看了马氏的衣服粘在那堆肉里,一头扎进母亲怀里,直哼,浑身冷颤,然后一连三天发高烧,吃一口吐一口。从此,鞠蓉见了任何肉食都吐,一看到猪肉牛羊肉什么的,眼前就浮现马氏那堆血肉,就受不了。
那年秋决过后,黄宗汉特别赏赐给鞠蓉五十两银子,做为她为母申冤,百折不屈孝行的嘉奖。使鞠蓉耿耿于怀的是上面对于荣雨田的判决,由于上峰的周旋通融,迫使黄宗汉将对荣雨田原判死刑改为流放,刘天爵也只是降级处理。
姚二被判流放,与荣雨田一起到边远地区做苦力,从此也没了这些人的音讯。
鞠蓉感到娘的手猛地开了,再看时,娘已咽了气,神态安详,面带微笑。
埋葬母亲的那天,鞠蓉的倒插门女婿郭古良为母亲挖好了墓穴后,最后一个上来。只有鞠蓉看到她丈夫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掏出了那小木匣,塞进泥土里,别人谁也没在意。棺材徐徐降下,那小木匣被深压在棺材底下了。
做完这件事,夫妻二人感到一种解脱后的轻松。
唐知县邀鬼捉凶
根据丰沛民间传说以及《泗上人物》撰写。
湖西县乡民爱淘深井,深深的井水通着微山湖,清冽甜柔。男子喝了这井水,旷野扬声如牛吼,女子喝了这井水,林下对唱似画眉。正常年景,村村寨寨热衷于打窝班,即自发组织梆子戏班,自编自演自娱。民国初年,全县有八十八个窝班,出类拔萃、占据县城者为唐家班,头牌红角儿当数唐家班的唐知县。这唐知县姓史名赶牛,他读过两年私塾,略通文墨,有点才情,自编了一出梆子戏《唐知县审诰命》,自己饰演唐知县,剧情出自肺腑,演来情满意满,奋发时嗓音高亢嘹亮,缸缸瓮瓮和声;抒情时,声腔沙软醇浓,洞洞穴穴共鸣。每当唐知县挑帘登场,第一口便令千百戏迷醉倒。戏演得太火,乡民狂喜之余,给他送了个诨号唐知县,原名史赶牛渐渐不为人知。
随史赶牛进戏班的还有韩大用,韩与史为私塾同窗,韩的学业远比史出色,作诗撰文样样精通。可戏班卖的不是诗文,是口艺,大用天生一副公鸭嗓子,用赶牛的话说,你嚎一嗓子甩出的活活是一根锥子,谁听戏就攮死谁!学戏不成,无奈大用改行学打锣。大用心想:锣,不过是个铜盘子,有什么打头?经师傅老亮一指点,大用醒悟了,一面铜锣盖着的是龙王庙里的泉眼,直通太平洋,学问深着呢!从此虚心苦练,三个严冬三个酷暑,眼见成了气候,什么“急急风、四击头、扑灯蛾、水底鱼……”,整天“叮叮咚咚……叼叼铛铛……遣遣切切哐哐……轰轰隆隆咣咣……”一面铜锣击出十五种不同的声响,加上“摸”“搓”“捂”三招,锣技压倒了师傅老亮,一面锣能打出十八种声音,得了个绰号十八锣。
史赶牛有个怪癖,演戏时热衷于横生枝节,戏谑耍弄同行,戏谑的对象永远是自己的同窗十八锣。举个例子:“唐知县”挑帘登场,(道白)花径扫,贵客来,我喊侄儿韩大用,要他打酒带买菜。(喊)大用我儿!我儿大用!
“呃——”执锣的韩大用气得咬牙切齿,还得声答声应。梨园有个规矩,救戏如救火,戏把儿(柄儿)放出来了,你不能不接。台下的观众浑然不知,戏班的人清清楚楚,个个捂着嘴偷着乐。待缄锣戏散,史赶牛戏装刚卸下,还没洗脸,大用蹿上去一把揪住,劈胸几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