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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掉膘并不是一件小事,战马的体力与耐力都是会大幅度下降,冲阵的时候撞不过其他马儿,厮杀的时候掉头腾挪各种反应都会变慢。
需知马上厮杀,双方健儿除了厮杀技艺以外,另外一半本事都在马里头了。
类似白梃兵那种重骑兵更是耐马,白梃兵浑身上下,人身上穿的盔甲就是数层,两百斤上下,还有马儿穿的马甲,加上骑士本身的重量,加起来都是四五百斤的重量了。
冲阵的时候,只要马速提了起来,那庞大的重量就会转化为强大的冲力势能,在战阵之中,重骑就是天下无敌的存在,如若马儿掉膘,可想而知,战马恐怕连敌人的面前都冲不到,便活活累死。
但是这般重骑再古代社会完完全全就是烧钱的家伙,饶是大宋富庶如此,也只将养得起数千白梃兵重骑,但是其中不乏大宋缺失养马之地的原因,可是大辽承平年代国力也是不差,战马也不缺,依旧养不起大量的重骑,则是以轻骑居多。
但总之说来,不管是轻骑重骑,掉膘都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即便这个时候,每一个奚人军将都心头滴血也是别无他法。
涿州城已然遥遥在望,常胜军乡兵也是早就发现了萧余庆这队奚人兵将,可是辽人积威日久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都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然后回身就走,辽人意欲何为他们没法管,这件事情还是禀告上峰为好。
第八十七章 大功(六)
进入涿州境内,萧余庆一行的速度便是渐渐的放缓了下来,偶尔还停下来让马儿啃食一些青草,麾下儿郎紧绷的神经终于是逐渐的松了下来,一路前行,就是信手游缰。
与此同时,涿州城内郭药师正在校场与甄五臣切磋武艺,甄五臣手中使的乃是一柄大刀,每一招一式都是大开大合,两人交手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手,周遭常胜军士卒都是围成一个大大的战圈,偶尔精彩之处便是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喝彩。
甄五臣的刀法都是战场之中历次厮杀总结而来,或劈或砍,主攻不防,而且此人双臂气力极大,基本上每一刀劈下都带着一股凌厉之意,可是当面的郭药师更是经验老道,只是单手对敌,一手背负,另外一只手中拿着一柄马槊,不停的腾挪,每当甄五臣的刀势将近之时,这才不痛不痒的往外一磕,若是岳飞在此便是可以清楚的看清,郭药师虽然看似被甄五臣步步紧逼,但是马槊挥舞之间却总是能将周身遮护,甄五臣的大刀虽然势大力沉,可是根本破不了郭药师的防御。
两人使了有一盏茶的时间,这个时候甄五臣的气力已然是有些接济不上了,额头之上开始出现一滴滴汗珠,某个时候,郭药师的虎目之中突然闪现出了一丝精光,一直背负在身后的左手突然动了,双手持着马槊,接连不断的向着甄五臣刺去,一槊接着一槊,甄五臣顿时就变得手忙脚乱,疲于应对。
郭药师一声大喝,马槊横扫,就是将甄五臣手中大刀磕飞,随即马槊向甄五臣脑门扎去,最后在甄五臣脑前三寸之处停住,甄五臣似乎都能感受到马槊之上传来的丝丝凉意。
人群中顿时就爆发了一阵叫好之声……
郭药师随手将马槊扔给了身后的一个常胜军士卒,上前重重的捶了捶甄五臣胸口;“老五,现在刀法是越来越精湛了……”
甄五臣哈哈一笑,“哪里比得大哥,身手依旧是不差当年多少!”
郭药师摆了摆手,“少跟俺扯那些没有用的,俺心里有数,俺和你较技是取了巧了,沙场之上还是要你这等敢打敢杀的才站得住脚,俺年岁大了,气力不比以前啰。”
正在说话之间,一个常胜军士卒就是匆匆忙忙的从人群之中挤了进来,凑到郭药师和甄五臣的面前,低声细语了几句。
郭药师脸上顿时阴晴不定起来,“直娘贼的萧余庆这厮究竟是要作甚,突然就来了涿州!”
轻轻的捋了捋已经有些花白的胡须,郭药师最后便是道,“走,随某去看一看,究竟是生了什么大事。”
……
涿州城南门之处,萧余庆数百骑就这般被拦在了城门之外,领军的便是常胜军的一个都头葛老五,葛老五平日里就对辽人好大的怨气,而这对辽人骑兵的存在他们是知道的,本来就应该在易州驻防,怎地突然就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了涿州境内。
而且这些辽人也太肆无忌惮了些,如入无人之境,沿途的放出去哨探的乡兵根本不敢上前问话,就一路上报到了葛老五这里,葛老五就是闻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这辽人兵马在涿易二州本就只有这数百之数,为什么就突然倾巢出动到了涿州治下,而且之前一点风声都未曾听闻。
要说萧余庆来涿州察防也不是一次两次,不过总归会提前支应一声,这一回却是来得莫名其妙。
葛老五遣人向郭药师将此情形禀报了上去,自家就率领麾下兵马堵住城门。
萧余庆兵马行到此处,竟然就被阻隔在了易州城外,萧余庆不是好脾气,顿时双方就生了冲突。
葛老五只是死死的拽住萧余庆的马缰,“萧监军,休是俺们无礼,只是此次俺们未得通报,便不得放一人入内,俺已经禀报了上去,且等郭都管来人了,再迎监军入城不迟!”
萧余庆抬手就是一马鞭朝葛老五的脸上打了下去,“混账,就是你们郭都管在此,也不敢拦住俺的车马,你算个什么东西,速速撒手。”
吃了一马鞭的葛老五,脸上顿时就多了一条血痕,可是此人也是硬气,一声都没有吭,只是抬首死死的抓住缰绳,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凶戾之气,好想就拔刀子宰了这厮鸟,不过瞬间便是想到此举连累的便是整个常胜军上上下下几千号弟兄,念头却是被死死的压了下来。
萧余庆哼了一声,“怎地,吃了俺的鞭子却是不服气?某告诉你,能吃得起俺鞭子的哪个不是厮杀之间的好汉,打在你的狗头上,却是脏了……”
周遭奚人骑兵只是勒着战马,在一旁冷眼相看,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只是恨得汉人咬牙切齿,大辽国事稍微势弱,一群朝堂之上的汉人文官不少便是南归降了宋,这就不说了,就在数月之前,南儿第一次北伐,大石林牙和萧干大王统数万精兵于白沟河拒敌,就在大敌当前之际,燕京城内少了这两位大辽豪杰的震慑,一时之间燕京就有些不稳,甚至传出不少汉官要起事降宋的风声。
就是因为这般,大石林牙和萧干大王都是鼓足一口气,好生赌了一把这才把南人打得大败,得此大胜,本来应该趁胜追击,便是拔下宋人几座城池也是等闲,可是就是因为这些汉官作祟,大石林牙才不得不班师回京,错失令宋人彻底胆丧的机会。
而今日,又是易州的赵鹤寿在萧监军独立支撑的时候,坐山观望,丝毫不做援手,且夺城的内奸便是出在常胜军之中,凡此种种,让奚人和契丹人不痛恨汉人?
这个时候,在场的奚人军将,没有一个上前说情,他们需要将这段时日以来积压在心里的这口气发泄出来,且放手杀几个汉人罢,总得震慑这一干宵小之辈,俺们大辽即便是到了如此境遇,你们汉人依旧还是俺们的狗……
第八十八章 大功(七)
萧余庆这个时候将马鞭扔了,随手便是将马槊拿在手中,“且给俺杀一阵,直娘贼的常胜军当真是要反了!”
身后奚人军将都是将长矛紧紧的握住,萧余庆只消轻轻的将左手一挥,他们便是能在顷刻之间踏翻当面百余人的常胜军,血洗了南城门。
而葛老五也是将马缰松开,手中朴刀亮了出来,“却上前一步试一试,俺们常胜军厮杀之间从来没甚怕过,不过就是人死鸟朝天,俺死后总归有人在俺坟前培上一把土,却不知大辽契丹奚人死绝,谁来做那守孝之人?”
这一番话说得已经是极为的诛心了,身后的常胜军士卒虽然是人少,可这个时候一点都未曾怯场,只是默默的将刀兵亮出,两拨人马就这样对视,下一刻就是要见了血光。
正在这个时候,却见城中传来大队兵马临近之声,双方都是回头一看,却是郭药师足足领着千余兵马,直直奔向此处,郭药师龙行虎步,自然是走在队列的最前头,每个人都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他的身影。
郭药师还未曾走到近前,就听见其大声笑道,“萧监军远道而来,怎地在此处耽搁了!却是某未及远迎。”
郭药师一走上前便是对葛老五等人大声怒骂道,“怎地了,闲刀子不够快,用这般迎接贵客?给俺拖下去,先重责二十军棍,待此番事了,某再好生教训于你!”
萧余庆却是愤愤的道,“还不是被这贼厮鸟晦气到了,却是死死拦住俺进城。”
“嗨,都是一番误会,某要是知晓萧监军要来此,早就是出城十里相迎哪里会生出这般事情,俺在这里给萧监军陪个不是了。”郭药师说完之后,那葛老五就被当场军棍伺候,每一军棍,都是打到了实处,做不得半分虚假,估计这厮恐怕不躺上数月,怕是将养不过来。
萧余庆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咬牙受刑的葛老五,心中也是迅速的平静了下来,当下自家还对常胜军有所倚仗,实在是不宜与郭药师闹得太僵,至于此人方才所说的大逆不道之言,若是在太平时节,恐怕常胜军上上下下都是要被杀伤一番,清洗过后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骨干,可是这个时候,除了轻轻揭过还能怎样?
难不成真的要将郭药师逼得当场反了才甘心,郭药师身后虎贲也不是耍处……
若是平常时候的常胜军见到自家那个不是俯首贴耳,可是今日之事就是这般意外了?若是说着其中没有郭药师的一番授意,却是打死萧余庆都不相信,难道他是在试探什么。
萧余庆只是忍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算了,俺跟着耍泼的浑人计较个甚,军棍也住了吧,俺权当放屁便是,且进城吧,俺还有要事要和郭都管相商。”
郭药师正了正神色,“萧监军请……”
……
雄州城中,此时此刻已经是半夜,虽然说此时此刻城门早就是关了,可是这个时候杨可世却是亲自在此叫门,守城的胜捷军本来是不打算开城门的,毕竟坏了规矩谁都担当不起。
“直娘贼的,俺有重大军情向童宣帅禀报,若是误了大事,看宣帅不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杨大傻有些气急败坏的怒喝了一声,身边的几位亲兵都是帮其向城门之上传话。
“杨将主,非是俺们不卖你脸色,只是此事,着实为难啊……”
杨可世脸色顿时就是一黑,“你龟儿的开不开门,若是不开门,俺这就回去叫上儿郎,前来扑城了,俺家世代将门,且看官家信不信俺是反了大宋,届时一口就咬定是你两个贼厮鸟贻误军机……”
城楼之上胜捷军眼前顿时就是天旋地转,别人若是说出扑城这等混账话,他们却是打死都不信的,可是他们都是西军里面出来的,杨大傻说要扑城那便真的是要扑城了。
这厮虽然是傻,可是他不会说谎啊,开城门是会受罚,可是扑城这么大的干系,他们更加担不起,这个时候也只得赔笑,“开,俺们马上就来开,杨相公千万莫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