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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几年?但是也都是杨凌从燕地乱世里面搜罗来的,等于对每个人都有拔出苦海之恩,忠心程度也不亚于那些家生子了。
杨凌府中人口也简单,没立出什么繁复森严的规矩出来,这位晋王也算随和大度,对着这些小丫头有的时候还笑眯眯的看玩笑来着,所以这些丫鬟侍女在杨凌面前基本上还是能有说有笑——不过这些丫鬟侍女没有趁着晋王随和趁机勾引他的心思。
当下一个下巴尖尖,眼睛大大,发育得已经如一朵春花也似的小丫鬟抿嘴笑道:“大王,原来小女子家里不过是辽人燕地一个汉官的世仆,那个排场已经了不得,大王你这算是什么?依着婢子的意思,大王还过于寒酸了些呢,原来宅邸好容易经营出来,一切都方便了,却说让就让,随便拣了一家就住进来,现在我们几个小姐妹要挤一个铺,做些什么,也都不方便,宋人富庶超过辽人七八倍是有的,大王怎么就过得这般不在意呢?”
说完她就是抿嘴一笑,阳光照进来,将她唇边一颗美人痣照得清楚,十五六的年纪,却已经有点狐狸精的模样了。杨凌心里面一荡,虽然有李师师这个把家虎在,看得摸不得,不过瞧瞧也是好的啊。
他心情顿时就好了一点,笑道:“这却别问我,我不当家,什么事情问你们的李大小姐去,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说了不算。”
太上别业之内,飘扬着钧容直中正平和的雅乐之声,这等天家音乐,不管是什么样事情,也能吹奏得四平八稳,杨凌一身蟒袍,长翅璞头,腰系玉璃,手捧牙笏,正是一副大宋朝服,恭恭谨谨的碎步上前。
当然为了防止有什么鸿门宴或者康麻子擒鳌拜的戏码出现,换了一身御前班直服色的黑云营甲士都在别业中四下布列,挺胸凸肚,按剑而立,防备着任何对晋王杨凌不利的局面出现,院中钧容直就在这些甲士的监视下摇头晃头的吹奏着,不时人心惊胆战因而走了一两个音,不过谁都没在意。
杨凌来到正中的主屋之前,一名早已等候在那里内使就迎上来,弯腰谄媚的笑道:“太上宣晋王近前。”杨凌神色不动,为那内使迎入殿内,主屋正中上座正是一身华服的赵佶,也是绛红纱袍,上有黑色团龙,长翅璞头戴的端正,面上容光焕发,三柳长髯打理得根根透风,后面两名穿着锦衣褙子的宫娥打着羽扇侍立,面前垂着一道北珠串成的珠帘,四角都站着黑云营甲士充当的班直,身上甲胄鎏金错银,战裙都是锦缎,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宛若雕塑。
屋中尚有两个龙首香炉,正升腾着上好沉香煎出的香气,袅娜变幻,点缀得屋中宛若仙境,若不是在这一个比起延福宫狭窄许多的屋中,宛然还是当曰帝君气象。
杨凌趋前几步,躬身拜倒:“微臣参见太上。”
赵佶在珠帘后微笑摆手:“晋王平身,赐坐。”旁边早有内使搬来锦凳,杨凌倒是不客气的坐了个踏实,半点没有只挨着个屁股边的诚惶诚恐模样,内使再递过一盏团龙御茶,杨凌起身又向赵佶施了一礼,才双手接过,放在唇边示意一下,半点也未曾沾唇,就捧在手里不动了。
赵佶眼角跳了跳了,脸上笑意维持不变,仍然还是那副随和亲近的语气:“卿伐辽平燕,立下封王之功,旋师之后更理财理军,颇有劳绩,国朝禁军事,财计事沉疴,经卿手则井井有条。更兼二月二夜忠心耿耿,勤王平乱,擒贼无算,如此奇勋,除国家恩赏外,更得加恩,今卿家即为国朝王爷,又为擎天玉柱,如此殊典,旷代难遇!望卿家体念天家厚爱深托,从此与天家一心同体,共膺国事,则卿家与国朝同休戚,传诸百年,君臣相得之盛,为万代楷模!”
杨凌再度起身下拜:“臣一低微之人,纵然小有劳绩,又如何克当如此天高地厚之恩?唯尽心国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能报两代圣君垂顾之万一,诚惶诚恐之处,难于言表,别无他言,唯粉身而已!”
赵佶微笑让杨凌起身,命宫娥碰上银盘,盘中有玉带缎靴尘笏,杨凌这个时候也不怕走光了,当场就换上玉带和缎靴,手捧尘笏又拜,一名内使走到赵佶阶下,大声宣读赏给晋王的赐物,林林种种,念了好长时间,全是杨凌自家掏腰包的东西。
赵佶和杨凌一坐一站,两人维持着笑脸,脸都快僵了,好容易才念完这一堆又臭又长的玩意儿,又有宫娥捧银酒盏上前,杨凌双手接过,还是连嘴唇都没碰一下,摆了个样子而已。
赵佶就装没看见,用最后毅力维持着笑脸:“卿其勉之!”杨凌又拜,这一番流程才算走完。
君臣大眼瞪着小眼对视一阵,按照赵佶本心,应该再温言抚慰几句,和小眼再拉近点关系,不过着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前这个杨凌将自己从皇帝宝座赶下来,太子也成为他的傀儡皇帝,现在还在软禁当中,自己也在甲士的重重监视当中,饶是做好了全副心理准备,今天没跳下御座给杨凌一顿老拳,已经是用尽赵佶这辈子全部的自制能力了!
不过瞧着这杨凌猿臂蜂腰的矫捷模样,估计自家这个太上四五个捆起来也不见得是他对手……
屋中沉默一阵,赵佶终觉烦闷,微微示意,自有内使上前宣觐见完毕,杨凌也没什么表示,行礼之后,干脆利落的退了出去,看着杨凌身影不见,赵佶才瘫坐在座上,心中说不出的恼恨,却不知道从何处发泄,更不必说屋中四角还有雕塑一般的黑云营甲士在那里侍立,最后也只能恨恨一跺脚,起身便走。
终有一日!
终有一日!
第六百一十章 大风起兮(完)
杨凌淡笑:“满城之人,十有八九欲杨某死而后快,如今女真新君上位,厉兵秣马,已经誓师南下,只怕让杨某死得更快?”
李邦彦撇撇嘴:“还不是你自家选的。”
杨凌轻笑一声:“我也只有这个选择,而一旦需要我出镇率军北上的时候,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趁时而动,这个大宋,反正都来罢,老子等着呢!”
李邦彦轻声问道:“云内如何?”
杨凌沉着脸也低声回答:“传来军报,韩世忠已至云内,向应州去了,应州消息仍在隔绝,此刻韩世忠不是与薛永汇合,便是与女真鞑子接触上了……”
“现在老子知道什么叫做攘外必先安内了,率军北伐之前,一定要行雷厉风行之事,即便是让天下乱成一锅粥,也决不能让他们在背上捅上一刀,这些道貌岸然之辈哪里有共抗外敌的觉悟!”
李邦彦只是沉吟:“应州,应州……”
现下局势,最要紧的就是应州,应州若在,则一切都可从容措置,杨凌说不得也不用离开汴梁,而应州若是不保,云内大门洞开,女真大军则可蔓延南下,谁知道女真军马突然深入河内,是不是女真大举南下的先锋!
前次挫银可术,不过是因为银可术千人军马,裹挟万人豪强而已,现在女真南下,杨凌却不想多说这个话题,也不想显露出他有多担心薛永,一扬马鞭淡淡道:“我可不想这么快老子还要生儿育女,将这个基业传诸子孙,谁也动摇不得!”
李邦彦摇头,轻笑的叹了口气,杨凌有子嗣确是他们这些属下喜闻乐见的。杨凌有子嗣,这个团体才有真正的向心力……
十余名穿着破旧皮袍的女真骑士,正策马小心的穿行在狭窄的山道中,应州左近,除了在应州城塞一带有汉时修建的大道蜿蜒穿行且有可以摆开数千军马的战场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山势绵延,道路崎岖。出产稀薄,土地贫瘠。
从西京大同府出发,一直要顺着这么复杂的地形打到云内诸州,应州就是一个必须要控制的要点,可以作为大军南下的一个重要兵站,一则掩护控制大军通行道路,二则可以屯集转运物资,以此作为深入云内的进攻出发基地,距离云内诸州也近了许多。有应州作为依托掩护,甚而可以支撑一支军马一直打到大宋控制的内长城一线。
自从完颜银可术与完颜娄室合兵,攻陷应州外塞,将薛永残兵合围城中之后,银可术和娄室两部就依托应州城塞屯住,一边等待宗翰从西京大同府出发的大军到来,一边不断遣出侦骑四下巡视扫荡,一则为了搜集尽可能多的物资给养,二则就是建立起距离足够远的威力搜索幕。
更好的掌握周围军情,只要宗翰大军一到,物资给养接济上来,就可以很顺利的展开大军,一下深入云内,彻底将这块毗邻大宋的要紧所在掌握在手中,下一步不管是不是攻宋,主动权就完全的掌握在手中了。
尤其是扫荡了应州周围要塞之后,总算是擒得了几个俘虏在手,拷问之下,银可术终于知道,这支大军,根本就是燕京的神策军,背后主持此事之人。自己在前番曾经在他手里狠狠吃了一个大亏。
据说神策军比之晋阳军还要强悍,可是某银可术前番不过是数百熟女真,数百生女真,始一南下,就裹挟了数万乱民豪强,一路摧枯拉朽,晋阳军几乎拉起了全军之力,才击溃自家,而现在,女真宗望,宗翰两路大军,女真兵马数万,杂胡,辽人,渤海人共计三十万,誓师南伐,岂是神策军能够抵挡得住的,在得知自家对手的消息在银可术确切掌握之后,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按照他对南人的理解,一向是畏缩退让,不思进取。
这个姓杨的怎么不似南人,如此主动进取,不声不响的,就已经将云内掌握在手中!连同燕地,连成一气,女真版图,完全在他兵锋威胁之下,而且女真如果要攻宋的话,那么在大宋北面,也为这杨凌建立起了一道坚实的屏障!
冰天雪地中翻越重重山峦,途中除了辅兵民夫大量伤损之外,就是女真战兵,也因为这艰辛路途十成去了一成,最后更是打得尸山血海才将应州城塞外围拼了下来,自己前番领兵,还有此次攻应州,都是女真西路军成军以来从来未曾有过的惨重损失,哪怕自己直领的心腹谋克,也未尝没有些怨言。
银可术面上不表示什么,可心中未尝没有压力,可此时此刻,他却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做错,若是再迟一步,让那杨凌不声不响的将云内诸州和燕地经营成铁桶一块,女真还要攻宋,就更不知道在将来会付出多少条人命的代价!
所以他对打下应州,再拼上几百条女真健儿性命将那个守将擒获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而是不停的遣出一队队的侦骑,把握周边战场态势。而这队十余人的侦骑,就是向南深入最远的一部。
此刻山道当中,积雪仍厚。这一队十余骑女真骑士,为银可术直领谋克的一个蒲里衍,本来出发的时候接近五十骑,还配有一百匹战马,二十骑驮马,二十匹走骡,三十苍头弹压,二十名牧奴。
一路深入云内,途中战马驮马走骡就折损三成,苍头弹压等辅兵还有牧奴折损近半,扫荡云内的时候没什么损失,可是硬攻应州城塞,这队女真骑士着重甲与神策军步战,长矛互相乱捅之后,现在哪怕女真骑士,也就剩下这么一点了。
南下哨探了百余里路,兴致不高的领队蒲里衍叫停了手下,自己先下马靠着块山石摸出水囊灌了一口冻得象冰的烈酒,然后重重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