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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他参与攻倒杨凌之事,并出了大力,一跃成为禁军将诸家主事之人,也未必是梦想。
而且那些意彻底攻倒杨凌之人,将来说不定还会给他丰厚的回报,三衙管军之位,说不定就是将来的报酬之一,潘易行因为痴胖,一向都是被人调笑惯了的,但是他心思清明,见事颇深,越是这种内心和外表差距大的人,越是有野心的。
虽然此间事纠缠极深,隐隐还牵扯到夺嫡之争,但是潘易行还是参与了进去,今日来嘉王别业,就是想试探一下杨凌的态度,结果杨凌举动,还是滴水不漏,他越是这般,潘易行心中疑虑越深,当日杨凌领大军回都之际,那铁血豪情之态,潘易行侧身一处酒楼之上是看在眼底的,那时杨凌满身都是锋锐,满身都是与汴梁一切格格不入的气质,似乎此人就是集杀,破,狼于一身的煞星。
他现在将这些藏得越深,越是表明将来他会有什么在汴梁惊天动地的大动作,看着杨凌和赵楷远去背影,潘易行忍不住就有些忐忑,自己选择与那些人共事,暗中准备一切,到底是选择对了,还是选择错了?
杨凌和赵楷去远之后,赵楷就引杨凌向人少处行,到了一处已经有些凋零的大树之下,赵楷才低声道:“杨大人,这禁军财计事,其实还是可以再查得一二事的……如坐粜事等,在禁军财计事中岂能没有与之相类的?若大人其有意,小王甚远襄助一二。”
杨凌一怔侧头看去,就看见赵楷极诚挚的看着自己在这一瞬见,杨凌忍不住在心里就是冷笑一声,自己在禁军财计事中的坐粜事上开了一个头之后,果然就是扰动了整个汴梁的政治生态,谁都知道伐燕战事之后这格局要变,但是对满朝诸人而言,这变却不必由他们而起,只是在旁边看准火候,好获取最大的好处。
自己这个外来之人,稍稍试水一下又全身而退,这起的涟漪漾开来,却再也停不下来了,赵楷是在这事上得了好处的,自然希望能得到多自己在前面对上禁军利益团体,他在旁边分润,真有事的时侯撤身便走,打这个主意的何止赵楷一人,今日在座中人,还不知道有多少看着他就此收手,真是比他还要着急另外还有一批人,同样是希望他继续对禁军利益团体下手,不过期望的却是相反,他们不想跟着他分润什么好处,却是希望能就此出事来,一举让他倒台,从而牵连开来,一举奠定在朝中的优势地位。
他们是唯恐生的事情不够大,到时候顶在最前面的他杨凌,自然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看着自己现在这般老老实实的,一点也没有继续朝火坑下面跳的意思,这些人恐怕急得也是要发疯也似罢?不过这些人却料错了一点,其实我杨某人,也唯恐将来生的事不够大,只是还需要些时日,还需要自己内外两处,再做一些布局罢了……”
“到时候你们就会盼望着,能再回到今日局面,太太平平的过下去才是最好这些日子!”装出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圆滑模样,让杨凌已经觉得气闷万分了,燕地征伐将自己的爪牙磨得锋利,杨凌一点也不想让其变钝了,不过这个时侯,只能隐忍,只能隐忍,直到布局完毕。
今日到这嘉王的游宴之所,也是刻意为之,继续做一些隐忍功夫的,自己持意越坚,背地里这些心思不同之人才越急切,到时候卷起的风才大,手段才烈,自己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当下杨凌一副不敢预闻的模样看着赵楷,讶然道:“殿下何出此言?殿下爱重与杨某人,杨某人也就以实心对殿下,杨某起于微末之人,只是以财计事得圣人所用,有何德何能,能将这禁军财计事彻查到底?坐粜一事,已经是徼天之幸,再及其余,杨某就要粉身碎骨矣,若殿下爱重杨某,就不必再说此事,不然杨某只有上表辞去差遣,专心营应奉天家之事了……”
赵楷哑然,看着杨凌一脸坚决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下失望,自不必说自己如此看重杨凌,亲自执手,为他引荐诸人,如对大宾这般礼贤下士,却换来是这般,不过他毕竟还是极其看重杨凌的,自身风度也是绝佳,含笑说一句“小王孟浪”,就轻轻将这个话题带过去,再引杨凌回头,給他安排一个赏景位置绝佳的地方,又周旋几句,就先暂自退开了。
杨凌也就放开怀抱,干脆就享受起,他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正规的高等场合,大宋富贵风流,是不必说的在嘉王这个别业赏秋游宴上,也显无遗,杨凌独坐几案,身边就有三四名美婢伺候,但凡他要有什么酒肴,就已经又快又好的奉上,其他时侯,这几个大活人就能让杨凌感受不到存在,至于器具之洁,一道道奉上的肴果之贵重难得,不必说就是席间陈设乐杂耍,也无不是这个时代最时兴最高档的。
远出水光山,身在致亭林当中,席中之人,大袖飘飘,望之若神仙间,或有词为檀口唱出,置身其中,才真正感受到这大宋气象,让人忘记了现在汴梁都中的一切象,一切争斗,忘记了在北面数千里之外,一支这个时代最为野蛮强盛的武力已然崛起,正在对南面这远时代的文明富贵虎视眈眈。
第五百五十五章 杀破狼(三)
既然诸人有心结,杨凌自然在这游宴当中成了最为忙碌的人之一,不住有人过来和他攀谈几句,少不得就得共进一两盏。
众人知道他的地位全由军功和财计事来,也不和他谈词论文,总是绕着财计事上打转,明里暗里,都在打探杨凌是不是对禁军财计事还有所举动,杨凌一直出六颗白牙保持微笑,腮帮子硬得象块铁,打死也只是说就到坐粜事为止,下面的事情谁爱干谁干,了不起他退位让贤就是。
众人在他这里不得要领,只能多灌他几杯就告退喝到后来,饶是此时酒度数不算太高,杨凌酒量也是当年好生历炼过的,号称一斤白酒才算挂二档的,也多少有些醺醺然了。
这个时代一旦有酒宴,往往通宵达旦,接着再喝到天亮也是寻常事,也不知道扰攘了多久,杨凌才逃席而去,寻了一个稍稍僻静的所在喘口气,远望隋堤,这个时侯已经秋日西斜,渐渐要沉到地平线下去了,正在杨凌望着远出景象出神的时侯,耳边突然又响起一个声音,带笑道:“杨大人今日,却一反往日敢于任事模样,却是什么都朝外推托,若不是亲见,实难于相信,就是杨大人曾经在万难当中,毅然而起,挥军平燕……”
杨凌回头,就看见蔡攸捻着须髯,含笑站在自己身后不远,他们蔡家基因,卖相本来就是极好,蔡攸站在这里,当真是丰神俊朗的一个中年帅哥。
杨凌今日应付这等话题实在太久,就算他是居心来此处表示态度的,这个时侯也忍不住有些厌烦,对蔡攸这等人,他也是没有半分好感,这等人招揽也是没用的,不怕神一般的敌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在历史上,蔡攸向来是参加哪一方,哪一方就很快坏事,在他手里,也未曾做出一件说得过去的事情来,当下也不出六颗白牙微笑了,淡淡反问:“却不知蔡学士何以教我?”
蔡攸一笑,今日他观察得够久,揣摩得够久,自以为已经清楚杨凌心态,杨凌不是正经出身的大宋文臣,要上位只能不依寻常手段,军功平燕事先不说了,现在这个不是杨凌的依仗,反倒有点象是他的隐患,他将来要继续得用,甚而爬到更高地位只有依仗财计事,但是这杨凌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家根基不够,羽翼不丰。
虽然行险在坐粜事上成功了,却不敢再深入下去,生怕引起反噬但是究其内心,他如何不想继续建功?在政坛当中,如他这种靠君王宠信幸进之臣,不进就是后退,直到固宠十几年之后,慢慢培植起相当羽翼,地位也够高之后,才好摆出重臣模样。
此前王黼就是最好例子,靠着君王宠信爬上了执政地位,仍然还要继续建功固宠,一意孤行推行伐燕事,要是伐燕顺利,不用说他就是重臣地位了,谁都再难以动摇,不过最终事败了而已,杨凌也是同样,不过担心的就是失败的后果罢了。
而且他自顾能帮手之人,自身根基羽翼甚而出身,都远远不及王黼辈,但是细观此人一路行来,胆子还是比旁人大得多的,也敢于冒险,这个时侯只要一个有足够份量的人物愿意助他一臂之力,那这杨某人也敢咬牙就上,在蔡攸看来,自己就是这足够有份量之人,当朝太师之子,曾经隐相的心腹曾任执政的地位,这摆出来还不够吓人?
自己愿意出马在幕后助杨凌一臂之力,他应该感恩戴德才是,杨凌一旦成功,这最大好处,少不得要双手奉给自己,一旦事败,自己只要注意一些,想脱身也不难,而且自己地位资历家世摆在这里,别人也不会为难自己过甚,最差也不过就是还在这翰林学士位置上投闲置散罢了。
蔡攸这番话,算是非常掏心窝子了而且也说得相当直白无隐一则在蔡攸看来,杨凌是能治事之人,按照他的体认,这等治事之人与其打道,还是少绕一些弯子比较好二则就是蔡攸自从伐燕事后,投闲置散已经算是相当长久了他是蔡京儿子,一路顺风顺水,何尝受过这等境遇?一旦惶恐,就自然有些沉不住气这前度执政架子再也撑不住,爽爽快快的就全部倒了出来说实在的,这番话要是給外人在侧听见,只能认为蔡攸大失曾任执政的重臣气度,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一些不过蔡攸向来在这上头脸皮不薄,背后捅了自己老爹一刀之后还能腆颜再回去托庇于蔡京下,就连蔡京,也知道自家这个儿子虽然是之士,可实在是一个无能之辈。
蔡攸说完,含笑看着杨凌,只等杨凌赶紧说什么托庇于左右的话,却没想到杨凌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半晌,蔡攸心下微微有些恼怒,但是这个时侯,就算他脸皮再厚,也不能追问一句杨大人到底觉得如何?只能在那里捻髯,故作沉静。
半晌之后,杨凌才微微摇头:“蔡学士当面,我就有什么就直说什么了……此番言辞,恐怕学士未曾和太师参详过?现在汴梁都当中,想由禁军财计事生出风来的不少,但是这些人物当中,却不包括太师,明知再进一步,就是不测深渊,杨某虽愚,却还能看明白此事,今后这禁军财计事数字,杨某实不敢与闻,太师等当今有数之辈,总会对此事有所表示,到时候还请学士看看太师到底如何举措罢,话便如此,愚直之处,学士勿怪,杨某实在是有些醉酒了,就此告辞。”
说罢拱拱手,脚步踉跄的就去远了,只丢下蔡攸在那里,气得脸铁青,胡须差点都捻断了几根,半晌之后才脸铁青的蹦出几句话来:“真是不识抬举,放此人在这等要紧位置上,真是暴敛天物。”
骂完几句,蔡攸才悚然一惊,突然想到,自家父亲之辈几个顶尖人物,这些时日,却未曾对此事有什么举措,他们到底在看什么火候?按照杨凌意思,这禁军财计事,终要将他们牵扯进来,到时候这些人物,又会有所表示?
在这一刻,蔡攸忍不住都微微对自己觉得一惊,看得明白通透的事情,有些怀疑起来,难道此事,蕴藏着绝大风暴,所以杨凌才忙不迭的一定要避开此事?正如杨凌所言,检查禁军经费财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