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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前面的话,王政君还挺满意,后面却来了个转折,顿时令她眉头一皱:“怎么?”
“听闻陛下加封富平侯双国之侯,增食邑千户,并派其循行河东……”
王政君闻言释然道:“天子封赏,自有道理,内宫不可置喙。”
石显忙伏地请罪:“臣有罪,当死。”
王政君摆摆手:“石卿不明里就,议论一下,也不是什么大罪。无需如此,请起。”
石显不起,反而叩首惶恐道:“臣之罪有二,一是妄议朝政,二是欺瞒太后。”
嗯?!王政君的眼神一下犀利起来。
“臣向皇太后隐瞒了王中郎中子之死真相。”
“王……你是说柱儿?”王政君满面惊讶,“他……不是说急病而死么?”
“臣有罪,王柱实乃被富平侯生生逼死的……”
“什……什么?!”王政君只觉一阵眩晕,忙用力扶住案牍,丹凤眼透出凌厉光芒,声音从齿缝挤出,“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显当下一五一十,将王柱与张放结怨经过道出,不作丝毫隐瞒。
平心而论,在这件事上,王柱犯错在先,王凤逼杀在后,张放并未做错什么。如果在刘骜未登基前,储君之位岌岌可危之时,王政君会默认兄长所为,也不会太过怨恨张放。但事情坏就坏在时过境迁,此一时彼一时,王政君的心态与当时相比,早已天差地别,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完全不同了。以她现在如此膨胀的心态,岂能容忍被他人践踏家族的尊严?
石显早看出这一点,所以才选择在此时捅出旧事,引动王政君无名之火,再引导其转化为杀机!为了取得王氏支持,重返政权中心,石显这回也是拼了。
王政君胸脯急剧起伏,目光一时充满怒意,一时又有所犹豫:“富平侯在太子登基之事上是有功的……”
石显立即道:“富平侯纵是有功,陛下加封其国,增食邑千户,亦是酬功了。试问满朝文武,焉有得封二国者?陛下所酬,远胜其功。”石显这就是偷换概念了,张放所封之摘星城,那是除了他谁也不敢要的地方,而且压根就不是汉朝领土,与真正意义上的封国是两码事。至于增食邑千户,全拿去换流民了。这笔买卖,张放只赔不赚。要是这也算酬功,满朝衮衮诸公怕是个个坚辞不受的“伟光正”了。
不过,王政君被石显这么一绕,顿时“醒悟”:对啊,这功已经酬了,咱王氏可不欠他张氏什么了。那么逼死侄儿这笔账,是不是该好好算一算……
“此事倘若传开,则魏郡王氏之名声……臣失言,该死。”
石显这话,如同火上浇油,一下将王政君心头的火苗点燃了。
“富、平、侯!张、放——”王政君一字一顿,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
这时殿外突来传来一声通传:“王中郎求见皇太后……”
话音未落,一人未等宣召,抢步而进,在一众内宦宫婢惊骇的目光下,伏地大恸:“皇太后!阿姊啊!为我屈死的孩儿做主哇!”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进城前的意外】
张放这时并没想到长安发生了什么,他站在滚滚东逝的黄河边,感受着那股“一水分南北,中原气自全。云山连晋壤,烟树入秦川”的气势。
这里就是后世的风陵渡。黄河自壶口瀑布倾泻而下后,出龙门向南流,因受华山山脉所阻,由此折向东流,水势为之一缓——这一缓,就缓出黄河最大的渡口。
当然,在西汉时,既无风陵渡之名,也无风陵渡之实——也就是说,并没有像后世那样规模庞大的大型渡口。但这里又的确有渡口,而且还是官营。
汉高祖五年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我要让你们活】
督邮,是郡守属官,秩六百石,代表太守督察县乡,每郡分若干部,每部设一督邮。职权是宣达政令、传达教令,督察属吏,案验刑狱,检核非法等,可以说无所不管。
张放来时,对河东郡的官员情况曾做过摸底,其中一个人的资料引起他的特别注意,这个人并不是郡守或都尉这样的一二把手,而是督邮曹掾苟参。
苟参是什么人?是魏郡人苟宾之子,苟家很普通,也就是寻常富贵人家。不寻常的是,他的生母李氏。这李氏是改嫁到苟家的,在此之前,李氏的丈夫叫王禁。这位王禁,就是当令天下最有权力的两个人:皇太后王政君、大司马王凤的生父。
而李氏,也正是这二位的生母。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汉朝婚姻的自由,以及李氏的彪悍。不满意就改嫁,爽,而且没人不要——当然,需要说明的是,当时王政君兄妹还小,根本谈不上富贵,而王禁也没因裙带关系当上阳平侯。所以李氏改嫁,多半是“母嫌家贫”。
这关系一捋就清楚了:苟参,就是皇太后王政君的同母异父兄弟,这也是苟参能当上这个河东督邮曹掾的重要原因。另外,苟宾的脑袋没被驴踢,他不会为儿子起个“狗生”这种自打嘴巴的名字。苟参的“参”,应读为“can”,而不是“生”。很明显,这是流民背地里对这个人的蔑称。从这个令人捧腹的名称,可以想见,此人官声如何。
因为姓苟的很少,任职督邮的更只有一个,两下一对,答案呼之而出。
就算是公孙覆这样不苟言笑的人,听到“肚油”与“狗生”,都憋不住。其他人更是不用说了,一时间笑声此起彼伏,不知多少人笑出腹肌。
半个时辰之后,同样的笑声从官道数里外的河边传来,一簇簇的篝火边,映红张放一行人的笑脸。除了张放与他的扈从,更多的笑脸,来自一张张满是污垢的流民。而公孙覆等二十贲士,则牵着马于四周散开呈半圆,或饮马、或喂食、或警戒,警惕的目光不时从这群流民身上扫过。
身为主官的公孙覆,一直按剑立于张放右后侧,神情冷漠,双目似闭非闭,与周遭笑语宴宴格格不入。此刻从他半眯的眼里透出的目光,带着一丝丝困惑——这真是出身豪门,世代富贵的富平侯?恐怕连个百石小吏都不会与这群流民混迹在一起,围坐篝火谈笑风生吧?
那边厢,青琰与刘枫、羽希,一起捧着米面肉脯,挨个分发。这三人中青琰是女子,另两人则同是河东少年,很容易就与流民打成一片。加上分发食物,所受欢迎与感激更不得了。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张放与他的扈从们便完全赢得流民信赖,愿意倾心交谈了。
这群流民约有五六十人,来自蒲反周边三个邑聚,象他们这样的成群流居野外的流民还有很多。每天只能从蒲反县城廓外的施粥点,领取少量维持生计的稀粥。这样的日子他们已过了好几个月,眼见天气渐寒,却始终未见朝廷有进一步的救济,照这样下去,只怕再过得一月,这些人多半不被饿死也要冻死。
“……那督邮苟参,不准任何灾民进城,也不准我们离境,每日就分发少量米粥吊着。初时我们还能摘些树叶、野果,打些兔鼠充饥,可眼下到了深秋,到处是枯枝败叶,让我们到哪弄吃的去?这个冬天,怕是熬不过了……”
说到悲怆处,流民中的耆老涕泪泗下,悲不能禁。
张放的扈从,除了彪解之处,都是穷苦出身,刘枫与羽希更是河东遗孤,对此感同身受。垂泪之余,想到若不是得主人收留,他们的下场只怕比这还惨,感恩之心更甚。
朝廷赈灾救济这块,张放是知道的。从五府的纸面上看,各项赈灾事宜那是井井有条,各种善后完备。但是任谁都知道,纸面上的东西是一回事,实际执行又是另一回事,再好的经碰到歪嘴和尚,也会念歪。
层层盘剥、上下其手、雁过拔毛……等等手段,不要说是两千年前,就算放到如今昌明盛世,这种事也屡见不鲜、屡禁不止。
水至清则无鱼,张放能容忍贪污,但有个底限——不能死人!可以喝人血,但不能吞人命!
苟参这伙人,过了。
张放知道,之所以不让流民离境,是怕这些人流蹿到别的县,会被当地官员弹劾。更怕流民渡过黄河,流蹿三辅,惊动天子。这责任,没人敢担。但你不让别人另找活路,你就得解决别人的活路。又想贪墨钱谷,又不许离境,又想治下百姓不至于死太多——这大概就是苟参一伙眼下的打算吧。只是严酷的冬天比贪吏更无情,如果蒲反寺衙没有进一步且及时的救济行动,这些流民,绝对熬不过今冬。
青琰分发完食物,坐回张放身边,有些焦急道:“公子,是不是尽快迁徙……”
张放轻轻摇头,很快就要入冬了,这绝不是远途迁徙的好时机。最佳时机,应当是明春之后。而在此之前,流民,要尽可能活着,越多越好,这是他未来的人口资源。
张放沉默一会,对耆老道:“如果朝廷让你们离境,迁到一处新地方,提供种子、农具,让你们开荒。你们愿去吗?”
耆老与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略为迟疑一下,而年轻人早已纷纷叫嚷:“自然愿去!”
“那里很远,要走几千里,而且周围都是异族人,你们也愿去么?”
这下连年轻人都不叫嚷了,半晌,才有人嗫嚅问道:“不知公子说的,是、是什么地方?”
“西域。”
全场鸦雀无声。
张放缓缓站起,深吸一口气:“我就是奉朝廷之令,前来循行的官员,也是将来提供你们迁徙所需,以及安置的国侯。你们将来会生活在我的封国上,所有人都会是我的子民。所以,不管你们将来的决定如何,首先,我要让你们活到明春!”
第二百六十四章 【宴会傲影】
蒲反,督邮寺衙,河东郡督邮曹掾苟参,正拧着眉看着手里一纷黄绫帛书。帛书的背面,彩绣着两只飞舞的凤凰,丝线熠熠发光,绣功精湛,栩栩如生。这种彩凤帛书,不是一般人能用的,甚至连权贵都没资格用。
这是懿旨——单凤为皇后懿旨,双凤为太后懿旨。
苟参的外表,比他的名字正常得多,头戴蝉冠,发黑肤白,五官端正,长须三绺,加上一袭深衣,大袖飘飘,看上去很有几分儒士派头。不过这会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不安,这种情绪不是来自懿旨,而是他对面下首跪坐着的一个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大约三十来岁,五官平常,偏瘦,留着一圈短髦,眼神很锐利,明明坐在那里,却给人一种随时蹿起、择人而噬的危险感觉。
一个游侠而已,却令他这个当今天子舅、堂堂一郡督邮如坐针毡,心底发毛,试想苟参怎可能舒服起来?
咳!苟参轻咳一声,慢慢收起懿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我得到消息,富平侯在今明两日内必到蒲反。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完事后我会派人通知你,你不要在此出现。明白?”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顿首道:“明白。”然后起身,象一只轻灵的猫一样退出。
此人一走,苟参压力尽去,长长吐出一口气,扬声道:“拿酒来!”
过了一会,一个家仆匆匆来到阶下,但并没有拿酒来,而是语带惊惶地禀报道:“城外出现一辆马车,还有一支骑队。看模样,是主人吩咐留意的那个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