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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一笙应了,等好友申请的间隙,仔细看了一阵公交路线,决定咬牙打车过去,不然沛莎还得等上一个小时。
刚下公交,好友提示就来了。
通过,手机一震,沛莎竟然直接转了五百块钱过来,下面一句话:“麻烦你打车过来,我还要赶飞机。”
田一笙停下了脚步,没收那笔钱,而是说:“不好意思,我不方便打车。你要是来不及,那就请先上飞机,有什么话,我们可以电话里说。”
沛莎回道:“老陆在国外那五年,是怎么过的,你就不想知道吗?”
田一笙捏紧了手机。
沛莎继续:“想知道,就现在过来。”
田一笙还是打车过去了。
仍旧是一个咖啡厅。三楼,露天,视角广阔,能看见清晨刚苏醒的城市,以及忙碌奔波的小半机场。
沛莎带着一个巨大的墨镜,挡着眉眼,正脸对着田一笙,唇线紧绷,没有笑容。
田一笙在她对面坐下,表情平静。
两个人隔着墨镜对视了数秒钟,沛莎率先开口:“你有老路念大学时的照片吗?就是你们还恋爱着的那会。”
“有。”田一笙说,“但你要干嘛?”
沛莎道:“想看看老陆没生病时的样子。”
生病……两个字戳动了田一笙的心。
“那你有阿蔓……在国外时的照片吗?我们交换。”
沛莎点头:“OK。”
两人各自拿出手机,翻找照片。
田一笙把以前的照片全保存在云盘里,大学时的陆蔓子,没有艳丽妆容,眉眼虽然冷清疏离,却并没有现在这种不好亲近的逼人魄力,更为青涩和柔和。
而沛莎给她看的那张照片里的人,若是不说,田一笙可能完全认不出那是陆蔓子。
照片背景十分昏暗,一个干瘦的人抱着膝盖,坐在窗帘紧闭的窗台上,仰头愣愣看着天花板,头发被剃得极短,露出干枯深陷的脸颊,轮廓模糊在暗淡的光阴里,眉眼看着尤为无神,像是被抽走了魂,只留下枯萎身体的行尸。
田一笙盯了好几秒,才确定那真的是陆蔓子。
是瘦得脱形了的陆蔓子。
田一笙喉咙发堵,好一阵后,她才开口问:“阿蔓她这是……怎么了?”
沛莎拿回手机,对着田一笙的屏幕,照下了没生病时,那个青涩而明媚的陆蔓子。
“你觉得呢,她当时出车祸,脊椎受伤的事情,你不是知道吗?”
田一笙哑声说:“对,我知道……很严重,可是,怎么会成这样?”
“不,你并不知道到底多严重。”沛莎嘲讽开口,她垂下了头,看着刚照下的照片,墨镜滑下,露出她红肿的眼睛一角,“车祸后,老陆做过的,不仅仅是脊柱脊椎手术,还有前前后后,大大小小,一共七次的显微手术,这些手术做完的直接后果是——麻醉剂成瘾。”
她重新扶好眼镜,声音有些哑:“手术的时候疼,愈合的时候疼,康复之后,还要继续疼……身体疼,心里疼,活着疼……田一笙,你根本不知道,也配不上,她为你承受的那些疼,她为了你,在疼痛地狱里挣扎,可你呢,你连为她离婚,都做不到。”
☆、值得
田一笙咬紧牙齿沉默; 眼睛涨得难受; 视线模糊; 眼泪控制不住的就落下来了。
沛莎端起咖啡; 喝了一大口,然后咚的一声摔下杯子; 褐色的咖啡液溅到她手背上,她也不管; 只说:“老陆心理上的病; 严重得超乎你的意料; 她回来这么久了,你有发现过吗?”
田一笙垂着脑袋; 眼泪一颗颗的砸; 半个字也接不上。
她没有。
家里的人,工作的事,生活的事……陆蔓子的事情; 她要应付太多太多的事情,注意力一层一层的分散下来; 落到陆蔓子身上的; 没有一半。
她的确是; 配不上陆蔓子。
家境上是,感情上,也是。
“这世界,真是不公平。”沛莎扭开头,下巴上挂着眼泪; 被她粗鲁的擦掉,“明明我哪里都比你好,可老陆就是不爱我。”
“阿蔓她心里的病,到底是什么?”田一笙哽咽着问。
沛莎嘲讽的笑了一声:“你是不是什么都要我告诉你?田一笙,你就不会主动一次吗?”
田一笙:“阿蔓什么都不跟我说……”
沛莎用力道:“那是因为她怕给你造成负担,她知道你结了婚,知道你有孩子,知道你不会选择她,所以她什么都不说。所有的痛,所有的委屈,她都一个人受着,可你真潇洒,什么都不割舍,就是坐着等老陆把一切都送到你面前。田一笙,你就是个懦夫!”
她说着,又擦了一把眼泪。
“老陆不说的事情,你就不会自己去看吗?还是说,对于她的痛苦,你忽略得理所当然。”
田一笙摇头道:“我没有……”
沛莎还是冷笑,拿起了手机。
“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只是为了老陆。如果最后,你还是伤害了她,放弃了她,那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踢开椅子,转身便走。
留下田一笙一个人,用力捂住了脸。
沛莎脚步很快,路上撞到了一个服务员也不回头,大步出了咖啡厅,几步走到一辆越野车前,拉开车门坐进去。
驾驶位里坐着的,是三厌。
三厌叹息着递过来纸巾,沛莎没接,她抗拒的扭开头,语气难掩怒火:“你要我说的,我都说了。”
三厌轻声道:“抱歉,委屈你了。”
沛莎气闷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帮她,明明知道她根本配不上老陆。”
三厌道:“配不配得上,不是我们说的算,那是蔓子自己的选择,她认定了田一笙,我们还能怎么办?”
沛莎抿唇沉默,并没有认同三厌的话:“老陆就不应该回国,五年忘不了,十年总能……”
“不会的。”三厌打断她,“不会的,蔓子在国外的什么样子,你亲眼看见的。她比我更偏执,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没了爱情,会死。”
沛莎咬着唇,没再接话。
三厌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抱住她:“我知道你不甘心,可这世界就是这样,有太多的事情,哪怕你穷极一生努力,也不能改变丝毫。中国有句老话,叫尽人事,听天命。天命有数,你又能奈何?”
沛莎终于哭出了声:“这世界好不公平,凭什么我付出那么多,却一点回报也得不到?”
三厌轻抚着沛莎后背,长叹道:“谁叫这世界,生而不平呢。”
有的人生下来就是富家子弟,一生潇洒,衣食不愁,有的人劳劳碌碌,半生凄苦,老来还子女不孝,死而无依。
人说,这天下没有命,信命,都是迷信和借口,可这人生百态,炎凉哀苦,又作何解释?
沛莎哭了一阵,终于渐渐平静。
三厌取下她的墨镜,看着那双红肿的眼睛,不由心疼。
指腹轻轻揩掉她眼角泪光,温柔说:“沛莎,你要放下。放下,才能重新开始,放不下,就会活成我和蔓子的样子,被过去死死纠缠,不得喘息。”
沛莎哽咽道:“可我真的很喜欢老陆……”
三厌道:“那也要放下,蔓子这辈子,只能爱一个人。”
沛莎闭上眼睛,哭着重新扑进三厌怀里。
她知道的,陆蔓子心里塞满了谁。
陆蔓子跟这世界的大部分人不一样,别人可以在时间河流里遗忘过去,愈合伤口,然后重新爱人,重新生活;或者干脆摒弃了爱情,妥协成将就,反正一生不过结婚生子,只要能过,便是生活。
但陆蔓子不行,她要的,是灵魂上的绝对。
一生一世一双人,除她之外,没有将就。
她是大多数之外的,那痛苦的极少数。
**
田一笙就在咖啡厅,给林温景打了电话,要离婚。
协议,她签。
林温景默了许久,问她:“为了那个人,连女儿都不要了,田一笙,这值得吗?”
田一笙沙哑着嗓音说:“值得。”
林温景说:“那好,离吧。”
那天下午,林温景回学校前,两人办了离婚手续。
从民政局出来,林温景问她:“接下来,你是不是准备要重新出柜了?”
田一笙没反应,却已有默认的意思。
她今天也哭得有点过,眼角都是红的,配着苍白的脸色,尤为显眼。
林温景明白了,叹了口气说:“妈会打死你的。”
田一笙说:“要是真有那天,那就麻烦你照顾好蔓蔓。”
林温景愣了一下,好一阵没应话,最后摇摇头,说了一句:“真是疯了。”
田一笙沉默。
林温景说:“暑假我就会买房,到时候我就会带着蔓蔓搬出去……”
田一笙红着眼睛,低哑道:“嗯。”
林温景格外深的看了她一阵,从这寥寥几句话里,看到了田一笙此刻那孤注一掷的决心。
他并不认同田一笙这样的选择和割舍,但也没有多做干涉的权利,只是觉得无奈和痛心。
好好的家庭,就这样散了。
林温景将田一笙送回了家后才走,周婉看出了田一笙心情不对,眼角又是红的,疑心的各种敲问怎么回事。
田一笙不想费力找借口,干脆推说跟林温景吵了架,随即躲进卧室里,闭门不出。
幸好田一笙是跟林温景一起回来的,周婉虽然仍旧怀疑,却还是信了。
入夜之后,蔓蔓突然闹着要跟妈咪一起睡,田一笙本就心里愧疚,顺势就答应了,抱着蔓蔓一块上床。
蔓蔓躺在她旁边,小手摸着田一笙的脸,软声软气的问:“妈咪还在生粑粑的气吗?”
她也听见了田一笙的那句,跟林温景吵架了的话。
田一笙摇头,拉着蔓蔓手,把她抱进怀里。
“那妈咪怎么不开心?”她关心的追问。
田一笙瞬间红了眼睛,竭力忍着哭腔,低声道:“因为妈咪对不起你。”
蔓蔓迷茫的看着她:“为神马?”
田一笙不敢面对蔓蔓单纯的眼睛,将她的小脑袋按进了怀里,哑声说:“妈咪以后告诉你,快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蔓蔓抱着她的腰,又轻轻的问:“妈咪以后会不要蔓蔓吗?”
田一笙卡住了声音。
蔓蔓挣扎着抬起小脸,认真的看着她,孩子单纯懵懂,不明事实,但对于父母间的疏离冷淡,却有着本能上的敏感。
她能察觉到田一笙和林温景间态度的不同,也能感觉到田一笙面对着她时的微妙情绪。
田一笙闭上眼睛,重新将她的脑袋抱进怀里,低声的艰难道:“不会……”
得到允诺,蔓蔓放下心,蹭了蹭脸颊,软乎乎说:“妈咪,蔓蔓爱你。”
田一笙下巴抵在她头顶上,泪水浸湿了枕头:“妈咪也爱你。”
等蔓蔓睡熟,田一笙才敢轻轻下床,躲进浴室里,捂着嘴巴哑声哭泣。
她没勇气,当着蔓蔓的面,承认自己放弃了她的抚养权。
决定与林温景离婚,签下协议时,是她内心最震动,也是最冲动的时候,现在被蔓蔓搅动心绪之后,她并不是完全不后悔。
甚至隐隐萌生退意。
离婚,那是必须也已成定局的事情,但或许,她可以不用那么急着,出柜,然后跟蔓蔓分开。
可陆蔓子愿意吗?
这样地下情一样的,没有期限尽头的委屈自己,跟她在一起。
田一笙不知道答案,也不忍心向陆蔓子提出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