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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了，也好。
至少不像她，越是想忘记，却越是记得牢。
“楚山，她跑不了的。”晏歌沉吟片刻，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叶泠兮虽是惊讶，却也信小歌这些年的手段，这丫头想要做的事，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她都能做到。
“本宫不想伤害到她。”叶泠兮这句话说得淡然，可另一层意思却是让小歌注意分寸。
晏歌点头道：“我知道怎么做。”
“还有一事。”叶泠兮迟疑了一下，她又想了想，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小歌，若是你带兵奇袭寒西关，能有多少把握？”
晏歌抱拳一拜，“楚山，给我准备庆功酒吧。”
“当真？”叶泠兮惊然看着她还有些稚气的眉眼。
晏歌点头，“只要是你想要的，不管多难，我都会为你做到。”眸光灼灼，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叶泠兮慌乱地避开了她的眸光，哑声提醒了一句：“小歌，你我是君臣……”
“你我还同是女子……”晏歌帮她把这话又说了一遍，她有些凄楚地笑了笑，“楚山，若无他事，我先去与父帅商讨夺关战略了。”
“小歌，此战凶险，是输不得的。”叶泠兮郑重地道。
“我也不会输。”晏歌忍住了后面那句话，不管要过多久，她会等待，会陪伴，直到叶泠兮肯正视她的心的那一日。
叶泠兮轻轻一叹，“小歌，此战就靠你了。”
“楚山……”晏歌的眉心微微一蹙，“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娘亲是为我死在寒西关外的。”
叶泠兮怔怔地看着晏歌，“你八岁时候的事么？”
“八岁的我，根本就没把军令如山这四个字放入心头，误了归营的时辰不说，还误入了晋人的蛊虫陷阱……”晏歌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哽咽，“是娘亲拼死救下了我，她却葬身在了蛊虫口下，尸骨无存……”
“公主，奴婢将干净袍子拿来了。”宫娥抱着袍子走入了大殿。
叶泠兮接过袍子，递给了晏歌，“快些擦擦身上的雨水，别着凉了。”
晏歌眸光一暖，却闪烁着泪光，“所以，寒西关就相当于娘亲的坟冢，不管是为你，还是为娘亲，这一战，我必须要胜。”
她不会告诉叶泠兮后面的故事。
当初她顶着“乱世妖童”的恶名被父帅绑上临安大殿，本就没有想过能活着回去。因为父帅一句军令如山，只能用她的命来平息一场人为的乱国流言。可她没有想到，她竟能活下来，被贬入昊陵井中暗造兵器。
那一年，那一日，长公主带着小楚山出现在她的面前，小楚山那温暖的笑容，就好像是一抹雨后的彩虹，瞬间点亮了她黯淡的日子。
“瞧你满头大汗，给你。”小楚山给她递上了随身携带的帕子。
小晏歌接了过来，却不敢用自己的汗水打湿这帕子，生怕自己沾污了她的物事。
没想到小楚山见她迟疑不动，竟捻起袖角来亲手给她擦去了额头上的热汗。
“楚……”
“你小小年纪就为我大云牺牲那么多，你当得起。”
小楚山的笑容很暖，暖到只要看上一眼，小晏歌打造兵器的苦累一瞬间就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那时候开始，晏歌就悄悄地记住了楚山公主，叶泠兮三个字便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头，不敢忘，也不能忘。
数年后的今日，夜雨还在下着，夜风微凉，暖意却是半点未变。
叶泠兮瞧晏歌失了神，没有来接她手中的袍子，她又轻叹了一声，亲手用袍子擦上了晏歌的雪色甲胄。
她给不了小歌那些回报，她能给小歌的也只有那么多了。
“楚山，等我凯旋。”
虽然贪恋这样的小小温暖，可是晏歌还是害怕，怕这样的温暖得到太多，就没有往后的温暖了。
叶泠兮点头，“小歌，本宫信你！”
晏歌郑重地对着叶泠兮一拜，转身大步走出了大殿。
叶泠兮手中还拿着半湿的袍子，她看着晏歌的背影，只觉得阵阵凉意从心底升起。
反夺寒西关有多难，她心知肚明。霜州还有多少兵马，她也心知肚明。
可除了晏歌，叶泠兮已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做到此事。
“驾！”晏歌走出宫门，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终是跑远。
她要为楚山做的，不仅仅是夺下寒西关，还有——彻底解了楚山心里的心结。
所以，苏折雪今夜她必须擒下，弄明白为何她还活着！
晏家军的兵营坐落在淮阳城西郊，连绵数里，这里是大云最后的最精锐的兵马。
晏歌做为晏家的少将军，手中握着晏家军先锋营的一万兵马，这一次出兵奇袭寒西关，她能用的也只是这一万兵马。
先锋营在兵营南端，平日里晏歌忙完禁卫营之事，便会回到这儿来训练兵马。
今日晏歌来此，不仅仅是点兵，还有瞧瞧她想捕获的猎物可到手了？
“拜见少将军！”
辕门之前，两名将士恭敬地对着晏歌一拜。
晏歌翻身下马，微微点头，走入了先锋营中。她掀起了营帐的帐帘，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瑟瑟轻颤的染血小姑娘。
“另一个呢？”晏歌冷声问向立在边上的行动将士。
将士抱拳道：“禀少将军，那姑娘轻功实在是了得，本来我们的补雀网可以罩住她的，可却被这丫头从中破坏，硬是让那姑娘给跑了。”
“忘雪姐姐会回来救我的！你们欺负我，忘雪姐姐会……会……”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小桃，她的目光落在了晏歌脸上，蓦地，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忽地变得模糊了起来，“会……打……你……们……的……”
她终是昏了过去。
“她这是怎么回事？”晏歌问道。
将士道：“少将军，末将们在箭矢上涂了麻药，这会儿麻药发作罢了。”
晏歌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小桃肩上有一处箭矢飞过的伤口，她沉声道：“找医官来，去准备些热水，我来给她上药疗伤。”
“那跑了的那个还找不找？”
晏歌正色道：“有这丫头在手，她会回来的。”顿了一下，她下令道，“放松巡防，放她进来，我要亲自拿下她！”
“诺！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前几章会把故事前情交待一下，=。=
第四章 燕家三少
夜雨终是在天明时分停了下来，晏歌也在小桃所在的营帐中等了一夜，却没有等到薛忘雪出现。
“姐姐……别来……快走……”
这是小桃第几次梦呓，晏歌已经记不住了。
她从矮几边站起，走到了榻边，仔细看看了看看小桃——她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小脸却滚烫得厉害，似是有些发热。
晏歌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小桃的额头，大喝道：“医官何在？”
“少将军，医官正在熬药呢！”账外，小兵回报了一句。
晏歌掀起帐帘，大步走了出来，“去，问问医官，为何这丫头的烧还是没有退？”
“诺！”小兵抱拳答完，便快步跑远。
“那是……”晏歌本想回帐再看看小桃伤势，余光却瞥见了一个身影快速窜入了草丛之中，似是消失了一样。
“终是来了么？”晏歌佯作没有看见外间的动静，她抬起手来，示意其他的小兵跟她一起离开，“随本将去巡营！”
“诺！”
营帐附近突然一人不剩，远处渐渐响起操练的兵甲声来。
薛忘雪藏身在草丛中看了片刻，确定晏歌他们已经走远后，她足尖一点，飞入了军营，刚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走进营帐，便觉得脑后突然一阵凉风吹来。
“谁？！”薛忘雪厉喝了一声，反手下意识地一格，弹开了一枚小石子。
“若是不想变成笼中鸟，就出来吧，美人。”隔着木栏，从草丛中又走出一个白衣公子来，他摇了摇手中折扇，突然咧嘴一笑，是那样的似曾相识，就好像是天上的一弯月亮。
薛忘雪瞧他并非是军营中人，料想必定是个管闲事的无聊路人，便懒得理他，执意要掀起营帐帘子，进去把小桃给救出来。
“真是个不听话的美人！”白衣公子摇头轻叹，足尖一点，飞身跃到了薛忘雪身边，“这种事还是本公子来做吧，美人在一边休息便好。”
“你到底是什么人？”薛忘雪小声惊问了一句。
白衣公子眯眼一笑，“燕临秀。”
薛忘雪愕了一下，这个名字似是在哪里听过？可现在并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薛忘雪也不想莫名其妙地欠了一份人情。
“竟还有帮手？来人，一并拿下！”
晏歌已然带着兵马将这儿给围了起来，果然如燕临秀所言，这不过是个诱捕薛忘雪的局！
薛忘雪挑眉瞪了燕临秀一眼，若不是刚才多了这个闲人，她早已带着小桃安然离开了。
“美人莫怒啊，我可是好人啊！”燕临秀连忙摇摇头，笑然看向了晏歌，“晏少将军，可否卖在下一个面子，让这位姑娘带走她想救的人吧？”
“你是什么人？”晏歌冷冷一问，“凭什么？”
燕临秀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像……凭不了什么啊，啧啧，这样就难办了啊。”
“全军听令！”晏歌不想再与他们废话下去，手中银枪一挺，当先朝着薛忘雪刺了过去。
“不好了！少将军，粮仓失火了！”
“什么？”
晏歌心头大急，出征在即，粮仓若是失火了，定会误了奇袭寒西关的大事！
趁着晏歌这一击的分神，燕临秀伸手牵住了薛忘雪的手，低声道：“美人儿，快走！”
薛忘雪想甩开他的手，却发现掌心处蓦地一痛，她竟全身无力地瘫软在了燕临秀怀中，由着燕临秀带着她飞出了营地，落入了草丛之中。
“先救火！有这丫头在，我相信他们还会来的！”晏歌当即下令，带着兵马快步赶向了粮仓。
下过雨后的天空，总是那么澄净，阳光更是明亮。
薛忘雪恢复力气后，已是傍晚时分。
斜阳落在林间，洒在那个摇扇公子身上，衬得那人的脸竟如雪脂一样的细腻。
“药效已过，放心，你身子无碍的。”燕临秀看了薛忘雪一眼，抱拳道：“薛姑娘，今日在下无礼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破坏我救人！”薛忘雪站了起来，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准备再去晏歌军营救人。
“迟了，晏少将军已经拔营走了。”燕临秀徐徐说完，走到了薛忘雪身边，笑道，“你若信我，就耐心等上几日，你想救的那个小丫头，我帮你救回来。”
“我为何要信你？”薛忘雪摇头看着他，心底突然浮起一个念头来——此人实在是白净得厉害，与她平日见过的男子相比，实在是干净得多。
莫非……
燕临秀突然被薛忘雪这样细细打量了一眼，只觉得双颊蓦地烧了起来，他干咳了两声，“薛姑娘，你别那样看我啊，我若是喜欢上你了，那可是会要命的！”
这人说话怎得如此轻浮？
薛忘雪心底有几分暗嘲，她嘴角微微一翘，“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所以你死不死，与我何干？”
声音酥媚，实在是让人心痒。
燕临秀正色道：“啧啧，今日我可是救了你啊，薛姑娘……”
“慢着！”薛忘雪猝然打断了她的话，她突然往前走了几步，与他近在咫尺之间，手指伸出挑在了燕临秀的下巴上，“你怎的知道我姓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