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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方芷阑看紧前方月光下的路,有些漫不经心。
“能不能劳烦您,将我送回司城?”楚清姝猛地抬头,目光里满是渴求。
“吁~”方芷阑拉住马绳将速度放缓了些,侧过头去,“司城?据说突厥侵袭的,不就是那里吗?”
“嗯。”楚清姝嗓音低低的,“那里,还有我的亲人。”
方芷阑闻言,面露为难:“木姑娘您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现在回去,不是送死吗?”
更何况方芷阑从来没有打算过去战场走一遭,去了,她不确定自己能活着回来。
她的犹豫在意料之中,楚清姝咬咬牙:“那能不能劳烦阿阑姑娘,将我送回方才的小镇也行。”
方芷阑摇摇头,面色平静:“木姑娘,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可是…”楚清姝咬紧下唇,强忍着不让泪出来,“我的亲人,还在那里等着我。”
方芷阑开口,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温和些:“比起家人团聚,你的亲人,一定更希望你过得平安。”
“我知道阿阑姑娘是好意。”楚清姝唇角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可我不想做一个逃兵。”
说着,她动手结掉方芷阑给自己系上的狐裘的带子,缓缓起身:“多谢你这半日的收留。”
“你要干什么?”方芷阑心头一跳,预感不妙。
下一秒,楚清姝的行为便证实了她的预感。
只见她站在马车上,张开双臂,轻轻往下跳。
车前的两头马还在行进中,她这样跳下去,便顺势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白裙摇曳,如一只受伤的鹤,在雪地里垂死挣扎。
端着刚刚熬好的红枣银耳粥探出头来的绿袖愣住了,目光疑惑地看向方芷阑。
“不是我干的!”见她不知想到哪儿去了,方芷阑摆摆手,急忙停下马车,自己也跟着一跃,踉跄着走到楚清姝跟前,“木姑娘?”
“回去。”楚清姝躺在雪地上,大口喘着气,仿佛下一秒就会透支掉所有的力量般,低声呢喃着,“我要回去。”
“你即便是现在回去。”方芷阑有些气急,大声道,“也是去送死,你死了,谁来替你的亲人报仇?”
听见她最后一句话,楚清姝目光一滞,唇间再也吐露不出声音。
随后,便晕倒在雪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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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过后,靠近中原与塞外交界处的官道上。
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驾驶着,窗外是漫天的鹅毛雪花飞扬。
“小姐~”绿袖声音里有些嗔怪,看了一眼躺在车里的楚清姝,“这里还有人病着呢,你能不能把别老是拉开布往外瞅?当心风寒。”
“放心!”方芷阑啃了一口在路边小摊上买的麻花,啃得脆脆地响,满不在乎,“她死不了。”
这话倒不是气话,自那日楚清姝晕倒后,方芷阑一路给她看大夫买药。
几乎每个大夫都统一好了说辞般:“这位小姐身体并无大恙,只是心中有事,故食少思多,体质有些薄弱,只要好好吃饭,便能逐渐调养过来。”
念及至此,方芷阑看了一眼外面冰雪天地里的琼枝玉叶,愁啊。
于是一回到中原的地方,她便先花钱雇了个帮忙赶车,而自己,守在这车里寸步不离,生怕楚清姝再闹一次。
方芷阑忿忿的,再咬了一口嘎嘣脆的麻花。
就在此时,躺在马车里的人缓缓睁开眼。
“你醒了?”绿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隐藏的惊喜,“渴不渴,饿不饿?”
方芷阑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抿了小口。
“我…”楚清姝强撑着起来,“这是哪儿?”
“这里是清水郡,咱们的马车很快就可以拐个弯南下了。”绿袖是个嘴快的,方芷阑还没来得及制止,她便和盘托出。
清水郡,算起来已经与司城隔了数百里。
楚清姝没有回应,而是目光定定落到方芷阑脸上,与昏迷前的记忆相比,她并没有因为长途奔波而消瘦,反而巴掌大的小脸圆润不少。
这种生活也能长肉,相比起来,那她在京城的日子,的确过得不太好。
“多谢姑娘再次相救。”垂下眼睫,楚清姝不再多想。
“木姑娘醒了?”方芷阑并没有正眼看她,手里的麻花早已吃完,不知从何处翻出一本书捧着看,“木姑娘这一路来,问诊喝药可花了我近百两银子,不知你打算怎么还?”
“我…”走得匆忙,楚清姝身上什么银钱都没有,不由得有些脸红,“在下身无别物,只是会些女工丹青…”
“那木姑娘这身子,还执得了针线,拿得住笔吗?”方芷阑往嘴里塞了颗蜜饯,似乎并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我可以慢慢偿还欠下姑娘的银钱。”晕了太久,楚清姝有些头晕眼花,强行撑直了腰回话。
余光瞥见她面色苍白,方芷阑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将手里的果盘递到她跟前:“还钱的话,还是等木姑娘身子硬朗了再说,先不如好好吃点东西,别再让我花钱去找大夫了。”
楚清姝垂眸,便见到青花瓷盘里盛着慢慢的干果肉脯。
她向来不喜吃甜食,但现下似乎并无选择,于是便伸出芊芊细指,拈了快蜜枣放进嘴里。
与记忆中黏腻的味道不同,这蜜枣在甜软之余,带着茶叶的清香,不但不腻人,反而更让人有食欲。
楚清姝吃了两颗,一直空着的肠胃终于开始运转。
于是下一秒,她的肚子便发出了咕咕的响声。
“嗤。”绿袖没忍住笑出了声。
方芷阑也强忍着笑意:“木姑娘再等一等,马上就可以吃东西了。”
“嗯。”楚清姝红着脸乖乖点头。
心里却泛起疑惑,不知在马车上,还能做什么吃不成?
谁知很快,就听见外面有车夫的声音:“姑娘,你烧的水开了。”
“马上来。”方芷阑撩开帷帐出去。
只见马车外车夫坐的位置还有一个小火炉,上面一口深底小铁锅,里面的水正烧得咕噜咕噜响。
这便是平日他们喝的水烧的地方。
马车里只能点少量碳取取暖,多了,便成了自杀。
于是炉火就放到了外边。
反正方芷阑当掉的都是上好的金银首饰,不差那点钱,炉火整日都烧着。
方芷阑用手帕包住锅的边缘,转身将其端回马车里,放到小桌上。
楚清姝朝里面看了一眼,只有清水。
难道她们就是靠这个度日不成?
第43章 一更
却见方芷阑不慌不忙,从黑木小方桌的底下打开一个抽屉。
楚清姝瞥了一眼,抽屉里满满都是吃的东西。
方芷阑从中拿出两块面饼,放进锅里,手执长筷搅了搅,面饼便松散开成了面条。
楚清姝睁大了眼:“阿阑为何要将面条黏在一起?”
“因为好吃又方便呀。”绿袖插话道,“小姐说了,这叫方便面。”
“就你话多。”方芷阑抬眸笑了笑,却并不否认,然后顺手往锅里添盐倒醋。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先给楚清姝盛了一小碗:“木姑娘辟谷这么久,先少吃点垫垫肚子,一会儿到了镇上,咱们再去酒楼里吃顿好的。”
楚清姝接过碗,面色有些为难:“这…”
没有煮过的面条也能吃吗?
绿袖先迫不及待地自己挑了一碗,吸得呲溜呲溜地香。
楚清姝见状,也跟着挑了一小筷尝尝,面条入口的瞬间,她眼睛都亮了起来。
粗细均匀的面条吸饱汤汁,轻轻咬一口,唇齿间还有淡淡的清香。
因为天寒,方芷阑在马车内铺了一层毛茸茸的毯子,此时,她干脆盘腿坐到地毯上,就着锅开始吃。
楚清姝食量本就小,饿了这么久,稍微吃了些东西就撑了,她放下碗,从腰间取出一方月白色手帕抹了抹唇。
依旧是一派弱不禁风的样子:“多谢阿阑款待。”
……
方芷阑嘴里含着面条,一脸懵逼。
她头一次知道,请人吃方便面也算是款待。
于是奋力把嘴里的面条吸完吞下,才开口说话:“木姑娘客气了,不过是分一碗羹罢。”
楚清姝又掩唇而笑。
颇有大家闺秀风范,方芷阑愣愣地想。
然而笑了不到两秒,楚清姝又有些头晕目眩,连坐都坐不稳。
方芷阑忙放下手中的锅过去扶住她:“你先歇息一会儿,等下到了客栈我再叫醒你。”
“嗯。”楚清姝静静答应,脸上泛着淡淡的笑容,“可惜我这身子,耽搁阿阑姑娘了。”
方芷阑一愣,神色淡下来:“你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楚清姝笑着摇摇头:“姑娘您不必骗我,我自知…”
“是真的。”绿袖听见二人的对话,跟着插嘴,“木姑娘,你不知道,小姐一路带你看了许多医生,皆说你身体没病,只不过是心有郁积罢了。”
“没错。”方芷阑跟着她一唱一和,“所以你只需要静静修养便是了。”
楚清姝这身体,显而易见,放到现代就是因为吃得太少引起的低血糖。
方芷阑完全有自信,以自己的手艺,能够将她的体虚养好。
见她不回答,方芷阑又伸手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别忘了,你还要替家人报仇呢。”
楚清姝的眸子亮了几分,闪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
说罢,方芷阑又挑了颗果肉饱满的蜜饯塞到她嘴里:“多吃点东西。”
原本想说些什么的楚清姝口舌被塞住,索性闭眸细细品味这蜜饯的清甜。
见她睡着,方芷阑不由得松了口气,转过身去继续吃泡得有些发软的面条。
就她这具身子,还报仇呢。
别把自己折腾垮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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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进了半个时辰,嘴就没闲过的方芷阑也有些犯困。
马车内空间不大,除了门口其它三面都是软缎铺成的长座,她们三人便各自占据一边。
楚清姝是病患,睡中间。
方芷阑方便进出,睡右边。
这样躺下去,两人便只能头抵着头。
偶尔彼此的长发还能蹭到一起。
楚清姝躺了这么久,心头还念着事,并不能真正入睡。
头顶马车在摇摇晃晃,突然间,她便感受到旁边有人躺下来。
发丝间的清香随之倾泻。
带着淡淡的甜。
也不知道方芷阑擦的是什么头油,问起来不但不腻,反而暗香浮动。
带着让人安心的味道。
楚清姝静静躺着,浅吸了几口气。
那气味便被吸入肺腑,顺着血液,仿佛流动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抚平她内心深处的每一寸不安。
楚清姝迷迷糊糊间,这才觉得有了些许困。
下意识靠着方芷阑蹭了蹭,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动作似乎太过逾矩,不由得有几分脸红。
一躺下就睡得跟二师兄般的方芷阑全然不知她这一番情绪波动,一个一个梦飞出了天窗。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下了。
多日以来的习惯,让方芷阑在车一慢时就能醒过来。
耳边顿时涌入小镇嘈杂的车马流水声。
喧嚣热闹,窸窸窣窣的,逐渐传入她的耳中。
如破晓时的光,逐渐破开云层绽放。
实在是太久没有与除车夫和绿袖以外的人说过话了,方芷阑喜不自胜,撩开车帘朝外面看。
拥挤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