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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谈,却被一个老奴抢去,顿时心情不爽,大咧咧的伸出手,刻意为难:“看什么云真人,我看你才行动诡异,快把传交出来给我看看。“
他不计较他的言语不敬,却不想被蹬鼻子上脸,还敢像扶苏要传书,内侍恼怒顿时气的发抖,刚刚想叱呵,却被扶苏不动声色的拦了下去,
宛歌的目光在哪个小姑娘身上一瞥而过。那小姑娘被官吏绑住手脚,布鞋上透着红肿,看着她的时候眼泪朦胧,看起来比她还小半个头,宛歌顿了顿,对着官吏一笑:“我等出来匆忙,传书还在马车上,稍后便呈上。”顿了顿,又疑惑,“说起来,敢问足下,这位小妹妹所犯何事?”
宛歌生的好看,这一笑宛如双颊生霞,让人生不出厌恶,官吏便笑呵呵的回道:“不是我狠心,只是这小姑娘家里收了钱,父兄司寇三年,她做舂一年。也是奉命行事啊。”
“舂?”宛歌摸不着头脑,去看扶苏;“这是什么?”
扶苏尚且没有回答,忽然就被一个声音接了过去,有些好奇:“男为城旦女为舂。你莫非不知?”
宛歌认得这人,便是第一次来到云华山时见到的白衣青年,之后没再遇见过,未曾想今日遇上了,白衣青年看见他们也有些惊讶,但只是微微一愣,便笑着带过:“接连吃了三次闭门羹,居然还来第四次。”
扶苏神色不变,甚至转身对他作了一揖:“先生安好?”
白衣青年侧身避开了,对着扶苏的态度比起上次更加淡漠:“别,我可当不起你的称呼。也当不起你这一拜。”
扶苏道:“先生居于云华山脚,谈吐气度不凡,自然当得称呼一声‘先生’”
白衣青年一听解释了这么一句,宛歌发现还是不太理解这个城旦舂是什么,只得又好奇的补了一句:“那这个‘男为城旦女为舂’具体是什么。”
这次,白衣青年还没开口,扶苏已经给她解释:“男为城旦,即日以继夜修筑长城,女为舂米,即捣去谷壳。”停顿片刻,也和白衣青年有了一样的疑惑,“你竟不知?”秦朝是全民皆兵的状态,劳役繁重,各种徭役刑法层出百穷,虽然女子不用服役,可是这些征发属于基本常识,很难想象有人会不知道。
身边的内侍看着扶苏望着那个小姑娘的目光略有所思,便低声问:“公子可是不忍?可需老奴……
扶苏摇头打断:“不必。”
宛歌并没有听到两人的话,也没意识到扶苏对自己这问题的惊疑,因为她这时候却是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看着小姑娘的时候有些瞪目结舌,看了看那小姑娘,又看了看扶苏:“服役?她才多大,而且又是小姑娘,怎么这么小就要去了?”
这年纪就要徭役?始皇帝的确不厚道,被称为“暴秦”也果然情有可原。
那小姑娘至多十三岁,很难想象这种一个小姑娘就得去服役,这个时代的徭役到底得多重?在历朝历代都没见过要拉十三岁的姑娘去服役的,这样下去怪不了这个朝代会完蛋。
第26章
听到宛歌这一句,白衣青年看着她,像是再感叹她的天真:“年龄几岁不重要,正到了要用人的时候,年龄不过就算一勾笔的事。”停顿片刻,又有些似笑非笑看着扶苏,有隐隐的轻蔑,“足下莫非想出手相救?但是天下刑徒何其至多,你能救的过来多少?”
前后两个人对着扶苏都敢这口气说法,内侍被气的够呛,正想出口,官吏目光又黏在她身上,见宛歌发出这个疑问,只道她是哪位深闺,不知疾苦,笑呵呵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人并非是服役,而是作为居赀赎债的代替。”
宛歌还是不明白,继续看扶苏:“‘居赀赎债’是什么?”
扶苏微微颦眉,暂且没有回答宛歌的话,而是问官吏:“居赀赎债?却不知,她所代的人,年方几何?”
扶苏即使刻意隐瞒身份,但是上期处于高位,便有种隐约的气度,官吏自然也感受到了,被扶苏这一问,虽然回答了,但是内心却被那气势压的不适,口气算不得多好:“二十几?三十几?记不清了,难道我见到一个人还得上前去问年龄不成?”
白衣青年在一旁抱胸看着他们,并不出声,只是目光若有若无的停在扶苏身上,唇角带笑,仿佛是在等着扶苏会如何处理。
扶苏眼神一沉:“你确定?”
扶苏问起来没完了,官吏顿时更加不耐烦了,伸手就想推开:“你这人问起了怎么没完没了,至多三十,明白了没有。”又打算去拽人,直接先对着宛歌而去,“我看你们越来越可疑,问东问西,快跟我走一趟!”
宛歌看着他本来说的好好的,却忽然过来,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身边的内侍看着这官吏还打算下手去拽宛歌,眼睛一瞪,拦在扶苏和宛歌面前,气道:“你可知在你面前……不等他说下去,扶苏便接了过去,声音沉沉,不急不躁:“居赀赎债所替之人,须得强弱相当,年纪相仿,且不过现下不过是舞勺之年的姑娘,年龄何止差了一轮,如此怎能代替?”
扶苏这话一出,官吏过去拽宛歌的手一顿,不经意间就在半路收了回来,他该是想不到扶苏居然能反应过来此事,也算难得了,看起来平时是会砍一些法令的。不过他也不在意,一挥手,想推开内侍继续去拽宛歌,满不在乎:“哦,是不够,不过他父兄去当司寇,这个三个顶一个也够了。”
扶苏不见提高,语气也不见加重,但就是有种莫名的气势沉着:“父兄为司寇?你一起带走的?”
官吏被扶苏这气场一压,顿感不妙,但话已出口,不好收回,只能横眉竖目的看着他:“是,反正他们住一起,一起带走了又怎么样,他们收了钱,代替哪位人去服役,也上报了官府,那我就负责抓人。若不想服刑,当时收钱的时候怎么不见犹豫?我见你频频拖延视时间,难道你想救下这个小姑娘,公然抗法不成?”
听着他说了这一番话,扶苏淡淡只一笑:“不敢,只是‘司寇’为‘戍役’闻说《戍律》中有一条‘同居毋并行’若同时征发了,所负责之人,都要被罚二甲,前者三者替一人还可勉强说通,至于后者,足下不知还有何话要说。”
这长的一段话,扶苏声音始终不急不躁,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他便对上官吏的眼神,身形不动。官吏却不自觉的手一松,莫名的有些害怕,直接放开了那个小姑娘。顿了顿,又嘴硬;“虽然是以司寇为名,没去戍边,九重另有安排,当然也不能这样算。”
扶苏低头思忖片刻:“骊山行宫延期暂缓,皇陵人数足够。”抬起头,看向那个官吏,淡声,“这些人,是去修建直道?”扶苏说一字,那人的脸就白一寸,直到最后一词出来,那人脸上已经全无血色,扶苏声音始终不急不躁,淡淡看着他,“直道起九原,直抵甘泉,如何不算戍边?”
官吏这才仔细的打量起扶苏来,现在只道他衣装整齐干净,但是也普通,想来不过是个士伍,或许家中有点闲钱,但是再听得他后面几番话,举止又优雅从容,气度不凡,哪里像是一个普通人?再见到直躬身立在他身边的一个老奴,举止显然经过训练,只怕是哪个贵人出行。
他声音都低了下去,满眼戒备又惊慌:“你到底是谁?”
扶苏只是淡淡一笑:“士人,无爵。”
扶苏这话到也真不算骗人,秦朝皇室不封王,爵位都是靠军功人头挣出来的,扶苏即便称为长公子其实也是没有爵位在身的。
不过听到扶苏这话,官吏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了。他正犹豫的看着扶苏,考虑这番话的可信度,丝毫没有注意,先前已经抓住的小姑娘已经解开绳子跑走了。
官吏过来一会,才顿时发现身边的小姑娘不见了,此时真好他另外的几个手下过来,看着这么多人围在一起也有些诧异,正想询问状况,
扶苏笑容十分温雅:“我劝阁下才不要知法犯法才好。”
官吏脚一剁,气的推开那些人:“看什么看,别追了,把那个小婆娘的父兄都放了回去,接下来的事情,上武上造和他们一家自个解决去!”语毕,头也不会,直接上马而去。
白衣青年起先一直不动神色的看着扶苏的反应,本以为扶苏最多花钱救下这人,却不想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不费一兵一卒的将了对方一军,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抱胸的手,看着扶苏的目光若有思量。
内侍显然刚刚也抹了一把冷汗,苦笑:“郎君可吓死老奴呢。”
扶苏吩咐他:“你先带宛歌回去,我随后就到。”
内侍知晓扶苏这是想和那位白衣青年说什么事情,躬身应下,带着宛歌退了下去。然而在听到扶苏叫宛歌名字的时候,白衣青年似乎愣了愣,目光便落在宛歌身上:“你叫宛歌?”
宛歌先是莫名,再思及他先前看见自己时候说的那一番话,只当他是从自己名字里看出了什么,便微笑点头:“却是此名,先生有何见教?”
白衣青年垂眸沉默片刻,复抬头笑,单纯的夸了夸她名字:“姑娘好名字。”
宛歌这下不明白了,但见他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身边内侍又在一旁催促,只得暂且先回去了车上。
待得两人走都了以后,白衣青年便捡了周边一个干净的石头,大大咧咧的垂脚而坐:“说吧,你把他们都支走,想说什么?”
第27章
扶苏后退一步,对他作了一揖,恭声:“敢问先生,若想见云真人,须得几时去妥当?”
听到扶苏问出这个问题,白衣青年一愣,继而笑了:“我又不是他,我如何知道?”
扶苏放下作揖的手,抬头,脸上没有并没有遗憾,甚至也无询问之色:“先生不知?”
白衣青年轻声笑了笑,没有回答扶苏这句话,却说起另外一件事:“方才足下倒是令我惊讶了,足下似乎十分清楚当今律令,却不知足下又和看法?”
白衣青年问的十分直白,扶苏并不惊讶,只问:“先生这是何意?”
白衣青年屈起一只脚,露出同色的云靴,一手就撑着膝盖:“我见你方才救下那小姑娘说的不错,也出乎我的预料,但是虽然戍役又不可‘同居毋并行’的规矩,可是都是建立在正常服徭役的前提,没有明确的先例说‘居赀赎债’也要参照这个标准。”顿了顿,又放下手,“当然,这不能算对,也不能说错,只是秦以法治天下,你这可算是破例?”
这说话可是给扶苏挖了一个坑,而且他话已经说死了,扶苏不能说自己没破例,但若是自己破例了,不就风雨在说即使是严谨的法治也能被找出漏洞说破,这无意义怀疑法治的地位。
扶苏听完这个尖酸刁钻的问题却也没有生气,淡淡笑道:“大秦法治无有不可,只是过犹不及。”
白衣青年脸上有几分漫不尽心的笑意:“足下这是何意,可否详说?”
扶苏说得也直白:“如今百废待兴,若法律过于严苛,劳役繁重,则民心离矣。”
白衣青年放下原先支在膝上的手,脸上的笑意也收了三分,静静的看了片刻,然后问:“你觉得需要废除法治?推崇儒学?”
扶苏不置可否:“儒治束人心,法治束人行。”
白衣青年目光如炬:“照足下看,应当如何?”
扶苏最后这八个字说的丝毫不加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