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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冬轻轻拉了拉燕拓的手，燕拓轻轻颔首，故意做出难受的神情，咬了咬牙道：“这是李建雄的意思？”
那将军冷哼一声道：“燕王陛下，我们大将军可是整个后临最尊贵的存在，或许你应该尊重一下他才是，直呼其名这种事情，燕王陛下还是不要再做了。还有，燕王陛下本来就已经身受重伤，还是不要垂死挣扎了，你……”
“咻——”
一支精准的箭羽，狠狠贯穿了那将军咽喉，从后向前，溅起了一片血雾。
“将军！将军！快，保护将军！”
“该死！有敌人，准备迎战！”
“可恶，将军没气了，除了燕拓之外，他这些人全部杀光，为将军报仇！”
“杀——”
……
被激怒的后临军队发动了进攻，元冬迈出一步，大喝道：“所有人后退！后退！”
话音落下，燕拓不顾身上的伤势，死死搂着元冬接连后退。
紧接着，天幕中下起了一片明晃晃的利箭之雨……
“咻咻咻——”
“咻咻咻——”
……
那连绵起伏的声音就像是死神演奏的哀歌，每一个婉转的音调落下，都有厚重之物到底的声音在符合。
“啊啊啊——救命啊！”
“啊……噗嗤……”
……
来不及逃命的姬妾们也被这忽如起来的箭雨射成了马蜂窝，那一个个骇人的血窟窿中正“咕噜咕噜”往外淌着血。
太多太多鲜活的生命在这一场杀戮之中被迫结束，进攻者、防守者、贪婪者、软弱者、勇敢者……
无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在搏杀，不能抱着什么样的希冀在奋斗，都无法改写这由白骨鲜血堆砌而成的历史轨迹。
元冬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无情的旁观者。
在小我和大我之间，没有人能比她更懂得取舍，也没有人比她更加冷静淡然。
在季疏云看来，或许元冬比她更适合成为一个政治家。
就算她此时被燕拓牢牢保护在怀中，她的心跳依旧如此平静，她的呼吸依旧如此稳定。
等这在后燕皇宫一角的杀戮落下帷幕，元冬扯着燕拓道：“快，趁着其他人还没来，撤退！”
☆、3066。第3066章 战，北燕之殇十九
“大人，王，兄弟们已经把退路准备好了。”一个黑衣男子冲了过来，对着元冬拱手道，“机不可失，我们还是赶快撤退吧！”
燕拓看看眼前的这人，这个人虽然身穿后燕的战甲，却不是后燕的人。
他是季疏云安排在这里里外接应的探子，这些人在背后出击的弓弩手也不是后燕的兵士。
这些都是早已经做好的计划。
无论是从后临的进攻、后燕皇宫的沦陷……都是，都是……
燕拓缓缓垂眸，嘴角浅浅上扬，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跟在元冬的身后，由她带领着悄悄潜出了皇宫。
沿途所经过的尸体，虽不至于累积成山，却也是多的没有下脚的地方。
他们到底身穿怎样的服装，做出这样的打扮，燕拓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细细去打量。
每多走一步，他身上的重负和枷锁就减轻一切。
他正在一步步地走出死亡和内疚，走出那些萦绕他多年的噩梦。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死亡者绝望的呐喊，痛苦的哭泣……
直到燕拓站在皇宫后方的山麓上，静静看着这座皇城在燃烧，心中最后的一丝执着也被粉碎，灰飞烟灭。
他紧紧闭上了眼睛，耳畔有人轻声在问：“后悔吗？”
这个人的声音，纤细婉转，清越动人，他确定自己是第一次听到。
“这就是你的声音吗？”
“元冬。”元冬淡淡道，“或许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但是我要再说一次，元冬，我的名字，我叫元冬……”
为了这个名字，他做出了不少的牺牲，或许在很多人的眼中，他只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但只有他知道，是这个名字，是这个名字将后燕百姓从苦难中拯救出来，是这个名字，减少了他的罪孽，让他有赎罪的机会……
元冬……
元冬……
多么好听的名字啊。
“你出生那一年的冬天，一定很美。”
元冬眼瞳微微一缩，随后笑道：“是的，听说那年我的故乡还是一个富饶的地方，人们安居乐业，平安喜乐……而我最大的希望，是我故乡的百姓们，总有一天可以回到曾经的平静。”
“会的……”燕拓哑声道，“会的……一定会的……”
或许这件事情他没有办到，但是他相信季疏云一定会办到的。
然而在心爱的人面前，他终究是显得这么无能。
元冬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眼神飘忽的看向远方。
奇妙的平衡在两人之间流转，许久之后，燕拓问道：“我……能够看一看你的样子吗？”
元冬看向他，脸上扬起浅浅的笑：“总有一天能够看到……等到一切都回归如初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我也能做回原来的元冬……”而不是一个能够冷眼看待他人在自己面前死亡，却无动于衷的人。
如果说后燕之人的死是罪，那这些后临兵士的阵亡就不是孽吗？
其实，燕拓恨自己，元冬又何尝不是？
从前的从前，她也是一个善良的存在，不是么？
他们，他燕拓和她元冬，他们的身上都背负着同样的罪孽……
☆、3067。第3067章 战，北燕之殇二十
绯红色的火焰划破了厚重的黑暗，又如一柄利剑横在天地之间，一点点将后燕的皇宫焚烧，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带走了燕拓眼中的光亮……
燕拓和元冬就这样站在山坡之上，看着后燕皇宫一点点被火舌吞噬，化为灰烬。
直到两人的身躯都僵硬，两人的双眼都刺痛，两人的呼吸都冰冷，两人的心情都麻木之后……燕拓才哑着声音开口道：“我们走吧……云城主应该已经等急了。”
元冬眯眼，用同样干涸沙哑的声音道：“不看了吗？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燕拓摇头道：“不看了……”过去可以用来缅怀，但是并不能用来沉沦。
燕拓知道自己的目标，你知道自己的方向。
而他，将朝着这一切，义无反顾的前进。
多余的包袱和枷锁，他是时候抛弃了。
“好，我们走吧。”
元冬点了点头，率先迈步离开，只是他们一定在这里站了一个晚上，忽然一动，让元冬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燕拓立刻用手搂住了她的腰身，担忧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元冬身躯出现的不自然的僵硬，这或许跟她的情绪无关，只是她身躯本能的在排斥他而已。
燕拓听见她微微屏住呼吸，身躯也隐隐颤抖，一颗心狠狠揪了起来。
他想，他或许用一辈子的时间，都不一定能够走入她的心中了……
苦涩一笑，燕拓放开了手，虚虚得扶着她：“如果不舒服的话就跟我说，好吗？”
元冬没有在看向燕拓，推开他的手，毅然决然地向前走去。
那背影似乎在说，她从来都是一个坚强的人，软弱、不舒服这样的词汇，是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
从她选择这条路开始，她就不允许自己软弱，不允许自己不舒服，仅此而已。
离开的道路是季疏云和元冬提前策划好的，所以一切都非常顺利，即使道路的两旁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小杀戮和战场，也没有影响他们的计划。
一日之后，元冬和燕拓顺利地出现在了港口。
燕拓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连绵的战船，蹙眉道：“这些是……”
元冬颔首道：“你猜的没错，这些都是后临的战船。”
燕拓蹙眉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后临之中也有叛徒吗？
元冬神秘一笑道：“这些战场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我们的计谋，而是因为命令。”
“什么？谁的命令？”燕拓反问，这个时候把战船调走，不是要截断后临大军的退路么？
一旦云城的军队赶到之后，这个能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连撤退的战船都没有了，后临进攻的所有大军，最后只能死在这片大地上了。
“你难道没有猜到吗？”一道清越的女声传来，悠扬淡漠，好似旷野上的朔风，带着革新大地的力量。
燕拓猛地回头看去，果不其然看到的那张熟悉的容颜。
“季疏云……云城主，这是真的你么？”
☆、3068。第3068章 战，北燕之殇二一
季疏云看着面前气质已经截然不同的男人，浅浅笑道：“是本城主，好久不见了……”
燕拓不久之前看向她的眼中还满是仇恨和执着，而现在已经平静如水了。
就连燕拓自己都没想到，到头来他真正要依赖的人，竟然是他曾经恨之入骨的人。
命运似乎跟他看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想来也是百般无奈。
他苦涩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悠悠道：“后临的战船，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和凤萧之间，有协议么？”
季疏云反问道：“和你燕王陛下都可以从仇人变成合作者，更加别说是凤萧了。”
燕拓垂眸笑道：“你说得对……到底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想做却又做不到的呢？仿佛只要你愿意，任何人都会臣服在你的脚下，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季疏云耸了耸肩道：“本城主认为这并不是臣服，本城主要的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君主统治，本城主要的，这是这片土地的平和。因为本城主最重要的亲人、朋友们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仅此而已。”
燕拓愣了愣，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仿佛这么多年来的疑问和执着终于找到了答案……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季疏云能够让元冬为她卖命的原因吧。
所渴求的东西不同，所使用的方法不同，达到了目的自然也不同。
虽然他们都想一统天下，然而他是为了权力，为了富贵，为了不可撼动的王座。
而她，是为了亲人、为了朋友、为了这个世界真正的太平。
深深舒了口气，燕拓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停着的战船，庞大而又威严，仿佛一柄柄直插*入后燕土地的利剑，杀气四溢。
曾经的后燕大地因为这些利剑而满意鲜血、哀鸿遍野。
而现在，这些利剑可能就变成了守护后燕大地的利器了。
“你和凤萧达成了个什么协议？你要小心了，凤萧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们之间也合作过这么多次，可是我从来不认为自己看穿过凤萧……”
季疏云淡淡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除了你以外，我也不成看穿过凤萧……然而，有些时候，信任一个人并不代表着要了解他的一切，看穿他的一切。人和人之间的就往来，说白了不也是一场赌局么？谁都希望自己能够赢得赌局的胜利。”
“你……”燕拓蹙眉，“你难道不知道凤萧和老神医之间的关系么？”
“我知道。”
“那你还……”
“过去的你追求皇权，而我追求和平，他追求的是什么，你可曾知道？”
燕拓摇了摇头：“不。”
“是破坏……”
“什么？！”燕拓一愣，“你说……他想要破坏各国的宁静？”
“不，不是。”季疏云回头看向山岳的方向，悠悠道，“是破坏他师父的计划，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