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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
楚轻鸿对着两人的背影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嘴里嘀咕着：“医仙谷的人了不起吗？傲什么傲！”
而前面的明澜已经加快脚步，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楚清流像往常一样坐在轮椅上，鸦羽般的乌发只用木簪挽起少许，更多的自然披在肩上，他穿着一件雪白的轻衣，神情温和恬淡，那双温柔而清透的眼眸之中，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疏离萧索。
这温柔平和的姿态之中，似乎多了一种楚清流平常不曾表露出来的孤冷气质。
明澜浑身一震，终于明白刚才在院子里察觉到的，那位年轻的大夫身上，缺少的究竟是什么了。
那人表面上的清冷傲然，不过是一种天真不知世事的清高。他身上缺少的，正是真正傲雪凌霜之后的冷傲孤清，看透世事的疏离萧索。
明澜深深看了楚清流一眼。这样的他，仿佛更贴近自己心中楚清流真正的姿态。
楚轻鸿一进来就直奔楚清流面前，左看右看，满脸不解：“大哥，他们没给你治腿吗？”
楚清流摇摇头：“他们是为了给我送芳华谢的解药而来，至于我的腿，只要毒解了，府上不是还有薛神医吗？”
明澜轻哼一声，表示赞同：“是啊，让医仙谷的人来治，我们还不放心呢！还不如让薛神医来。”
提到薛神医，楚轻鸿也放心下来。
这时，青岫走进来，恭敬回禀道：“公子，两位客人已经送走了，之前他们送来的人还关在柴房里，要怎么处理？”
“谁呀？”没等楚清流说什么，楚轻鸿的好奇心便起来了，“这医仙谷什么时候还兼职人口买卖了？”
“就是当年下毒的那个人。”楚清流实在见不得弟弟这么一副蠢萌的样子，出言解释道。
闻言，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明澜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嘴唇紧紧抿起，眼眸中聚集起无数冰霜。
旁边的楚清流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明澜的小手，那干燥温暖的触感将明澜的思绪拉回，眼神也柔和了下来。
第120章 江湖风云15
楚轻鸿呆了好几息，终于反应过来，气得跳脚：“什么？居然是那个疯女人？！”
“要不是那个疯子给娘亲下药，怎么会害得哥哥二十多年不能行走？如果不是为了寻找芳华谢的解药，爹娘也不会惹到那血衣教主的头上，被打成重伤，不治身亡！”
说到这里，楚轻鸿的眼睛都气得通红，他提起那金灿灿的重剑，就要往外冲：“我们一家都被那疯女人害惨了，我这就去把她大卸八块，剁碎了喂狗！”
“二公子，冷静！”
青岫连忙冲了出来，牢牢拦在了楚轻鸿面前：“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你让开！”
被青岫抱住了腰，楚轻鸿就像被缠了块牛皮糖一样，只好不耐烦地大声呵斥。
旁边的明澜看不过眼，伸出那雪白的柔荑，信手弹指，如同拨动着一根根无形的空气之弦，逼得楚轻鸿左躲右闪，很快便将他的空间范围限制起来。
“好了，轻鸿，别乱来。”
楚清流的表情淡定依旧，仿佛嘴里提到的不是一个害得自己生来残疾，受毒素折磨二十余年，年少便失却双亲的仇人，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似乎是他这份淡定感染了楚轻鸿，楚轻鸿也不再挣扎，平静了下来。
“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若想她死，杀便杀了。”
楚轻鸿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楚清流，总感觉大哥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旁边的明澜感觉更加明显，仿佛是神兵出鞘，美玉洗尘，楚清流似乎正在一点一点散去他身上神秘的薄雾，就要现出自己真正的姿态。
*****
“哥哥今天感觉怎么样？”
送走了薛神医，明澜端起桌上的药碗，递到楚清流面前。
楚清流接过药，一口气喝下去，下一刻嘴里就被塞了一块蜜饯，少女柔软的手指自他唇边擦过，他下意识地舔过唇。
蜜饯那甜甜的气息仿佛淌到了心里。
他忍不住露出微笑。
青岫突然进来，言称舒明月派人来了。
明澜讶异地与楚清流对视一眼，口气不咸不淡：“她找我做什么？我们早就两不相干了。不见！”
自从五年前，明澜在舒明月的婚宴之上将藏宝图的存在宣扬出去，给舒家惹来了不少麻烦。争夺宝藏的过程之中，舒家也是损失惨重，很快就沦为了武林之中三流的小势力，舒明月不恨透了自己才怪！五年都没有联系过自己，怎么会突然又想起自己来？
这时，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女音传来，原来青岫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正是锦兰。
这一次，舒明月因为有求于人，派了不少下人带着礼品过来，锦兰特意求了一个名额。
“大小姐听闻镜湖山庄楚庄主得神医救治，双腿已经开始恢复，便欲寻那神医来，看一看她何以多年不孕……”
说到最后，她的脸上已是一片讥诮之色。
明澜的神情也有些奇妙，与楚清流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彼此眼神之中的古怪之色。
舒明澜之所以不孕，多半是因为曾经明澜给她下的药，而那份药，还是她托楚清流寻来的，如今舒明澜，却来找明澜想办法，岂非讨债的寻到了苦主头上？
不过，明澜没记错的话，自己给她下的药，也就是能避孕个两三年，而舒明月却至今都没有孩子……
这个锅，明澜不背。
“大小姐这些年越发糊涂了 ……”锦兰说着。
当年，为了复仇，锦兰从明澜手中拿到了那种容易刺激人情绪的香料，偷偷放在了涂恒的书房里。
在后来的黑白两道交战之间，涂家堡损失惨重，涂恒也受到重伤，身体本就不好，又被香料刺激，苟延残喘几年，直到两年前终于死了。
涂恒一死，涂逸明当上家主，舒明月的日子却更加难过起来。
早在当年明澜大闹婚宴，害得涂家堡的谋算破产，舒明月就受到了涂恒的迁怒，撕去了伪善的面具，对她不像以往那么亲切。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刁难自己儿媳妇，加上涂逸明对舒明月多有怜惜，她的待遇倒也不算太差。
但涂恒死后，涂夫人成了涂家的唯一的长辈，早就看舒明月不顺眼的涂夫人想尽手段刁难她，又以三年无子为由，把自己的一个远房侄女给纳进了府。
涂逸明原本对舒明月一腔情深，后来眼看自家败落与她有关，舒明月又在婚宴上伤了脸，被涂夫人暗地里磋磨之后，美貌越发凋零，于是涂逸明的情意也越来越淡。
如今舒明月已经变成了涂家的透明人，吃穿住用还不如涂夫人眼前得宠的大丫鬟，莫非这一次有求于明澜还不舍得从自己私房里抠出几样东西来。
听到这里，明澜摇摇头，日子是好是坏，都是舒明月自己过出来的。没有人逼她嫁给涂逸明，也没有人把她关在涂家堡。到了如今这个份上，舒明月依旧不愿意离开涂家，将来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至于原主那个心愿，让舒明月体会一下成为真爱之中的拦路石的感觉，究竟算不算实现了呢？
毕竟，舒明月的的确确已经变成了涂逸明和他那个新欢之间的拦路石。
这时的明澜还没有料想得到，就在不久之后，舒明月会发生那么大的转变——在涂逸明的宠妾怀孕之后，被对方屡次挑衅打脸的舒明月，又被涂逸明的无条件偏心和涂夫人的轻贱所激怒，一气之下在涂家的水缸中下了砒霜，将整个涂家连主子带下人几十口人都毒死了。
幸而锦兰已经离开了涂家，逃过一劫……
*****
明澜没有见舒明月派来的其他人，连人带礼物都打发了回去，又按照薛神医的吩咐，准备帮楚清流上药。
楚清流的腿并没有受过任何外伤，骨骼发育健全，只不过从前受剧毒折磨，没有办法用力，如今芳华谢之毒已去，加上薛神医的调养，偶尔他也能下地走上几步路。
提起芳华谢，明澜便突然想起上次医仙门那几个人离开时不好看的脸色，还有留在镜湖山庄的那几辆装了不少珍稀药材的马车，她不由好奇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做了些什么？总感觉上次医仙谷的人是在讨好你。”
楚清流看了她一眼，惊讶于她的敏锐，却也不隐瞒：“医仙谷看似神秘，又总爱摆出一副超然的姿态，让人无从下手，其实却不尽然。毕竟，那些医仙谷门下终究只是人，而不是仙。”
“既然是人，就会贪财，恋权，好色，惧死。就会有世俗之中的种种需求。”
这些年来，楚清流已经顺藤摸瓜查到了医仙谷在世俗中几乎九成的产业，动用了镜湖山庄的势力网，对这些产业进行封锁和打压。
再加上，五年之前，武林中黑白两道因为那所谓的前朝宝藏争的头破血流之际，楚清流却不着痕迹地给朝廷卖了个好，帮助朝廷坐收渔翁之利，让那位刚刚登基不久的小皇帝趁机坐稳了帝位，赚了一份天大的人情。
有这样一份人情在，让官府帮忙配合打压医仙谷门人在世俗中的关系又算什么？
更何况，医仙谷中那些所谓的神医虽然一个个自恃才高，从来没有什么救济天下的宏愿，却有着妙手回春的医术。纵然每个人只救过一两个有权有势的人，以医仙谷这么多年的传承，积累下来的这份人脉也堪称恐怖了。
于是，有了那么几个明白人在小皇帝面前晓以利害，顿时，小皇帝对医仙谷的忌惮之心立刻一发不可收拾，答应楚清流打压医仙谷之时的态度可谓利落。
楚清流笑容优雅淡然，嘴中吐出的却是一个又一个阴谋诡计，此时的他在明澜面前撕去了以往那曜如春阳，皎如朗月的美好形象，露出了隐藏在深处冷酷果决、智计深沉的一面。
“……几番谋算下来，医仙谷之人便自乱阵脚，内部意见不一，一部分顽固不化之人坚决不肯妥协，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愿意给出解药，并将当年下毒的那个女人交出来。”
提到当年下毒的人，楚清流仿佛连对方的名字都懒得记，不在意到了极点。
“医仙谷谷主的三大亲传弟子，大弟子与三弟子各执一词，二弟子方禄的表态便不容忽视……”说到这里，楚清流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愉悦的笑容，“还要多亏你们抓到方显这个人质，有了他，方禄总不至于宁肯不要儿子还要与我镜湖山庄作对。”
或许医仙谷送药送人，还以为彼此已经两清，殊不知楚清流从头到尾就没有打算放过医仙谷。
在他心中，一连串挑拨离间、分化瓦解之策几乎顷刻之间就能想出来。
“……从此以后，我要让医仙谷彻底分裂，成为江湖中终将被遗忘的传说。”楚清流的语气轻描淡写，表情也很平静，却有种不容置疑的霸道，仿佛在叙述着一个亘古未变的真理。
第121章 江湖风云完
他静静坐在轮椅之上，身姿依旧虚弱，脸色仍是苍白。只是那双星辰般明亮的眸子里，仿佛有寂静的火焰刹那燃起，唇边那一向温煦淡然的微笑里，多了某种冷酷深沉的味道。
明澜脸上已浮起了然的微笑，眼神一眨不眨盯在楚清流身上。
楚清流像以往每一次那样云淡风轻地端坐着，眼神深深凝视着明澜，一如既往地优雅自若。只是他那在身侧不断摩挲着的手指已然出卖了他内心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