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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长庚刚要离开云城,来云城找他的安国侯府的人就到了。两下见面,安国侯府的来人道:“侯爷想让你问问那对姐弟,梁氏是不是在破城之时帮助过京城什么人。”
韩长庚知道要重开山寨,谈何容易,凌欣安排下来的事有一百多件,连韩娘子都忙得天天腰酸腿疼,可他却得先离开,正没有好气儿,说道:“他们姐弟已经决定入云山寨了,再问这个有什么用吗?”话是如此,可是他还是去问了。
凌欣想那两个被抱走的孩子该是京城什么高贵人家的,但京城离此地遥远,自己就要成山大王了,日后能和京城有什么关联?而且,梁氏是为救自己死的,不用让别人也担着干系,就答说:“不知道。”
韩长庚看凌欣旁边的梁成,梁成现在对凌欣五体投地,听凌欣这么说,马上跟着摇头。
没问出什么,韩长庚就与侯府的人一同起身回了晋元城。
京城方面,孙校尉带着人回到了太平侯府。从荒凉的云城,再回到繁华的京城,正是入夏,处处花红柳绿,让人心情舒畅。
孙校尉心中暗骂着孙世子浪费大家的时间和精力,让他错过了京城大好春光,一入府就去见了太平侯世子孙承泰,向他汇报了这一行的种种。
孙校尉告诉孙承泰,那对凌姓姐弟当众改姓为“梁”,他们刺杀时,被梁寨主的旧部围攻,孙世子聘请的号称“夺命刀”的刺客都被当场掌毙,太平侯府的人也大多受伤,实在无法得手,只能先回来,问问世子是不是还能再请到更硬的江湖杀手。
“属下无能。”孙校尉言不由衷地对孙承泰低了下头。
孙承泰三十来岁,长得如孙夫人般弯眉秀目,面皮白嫩,只是皮肤有些松弛了,他挥手道:“没杀了他们也好,听说贺相的人在打听他们的下落。”
孙校尉一愣,问道:“那这事……”
孙承泰说道:“既然当了山大王,就不可能哪天再继承安国侯府了……这事就算了。”
孙校尉原来还准备要费一番口舌,听到此言马上行礼,告退出来。
在院子外面等着他的小八急忙迎上去,小声问:“世子没责怪你吧?”
孙校尉哼声道:“他倒是该谢谢我呢!他差点闯了祸!”
小八不解地看孙校尉,孙校尉见周围没人,小声说:“贺相的人在打听那姐弟的下落,你想想,如果那姐弟死在了世子手里……”
小八哦了一声:“那世子……”
孙校尉讥笑:“世子?!呸!这么糊涂的人,还世子呢?该是个柿子!”
小八嘎嘎地笑,两个人交头接耳地走了。
不久,贺府也得到了消息。贺相去见已经能坐起来的贺云鸿,告诉了他,那对姐弟去云城当了山大王。
贺云鸿虽然小,也知道当山大王并非正途,皱了小眉毛问:“爹爹可是肯定?”
贺相点头道:“你说那簪子断了,我就让人在晋元城的珠宝店铺打探,战火之后,全城只有两家还开张,一家就有那断簪,还镶好了摆出来了一日,供人欣赏。我们的人看了,那簪尾有篆字‘安康久永’,正是天下名簪,玉竹簪。追问后,店中的人说那簪子是安国侯府送去的。既然安国侯府有了你的簪子,那么那姐弟肯定是到过安国侯府中,加之安国侯的前妻梁氏使刀,那姐弟的年纪也对,那夜你见的,就该是凌氏姐弟。”
贺云鸿生气:“难道安国侯府抢了那玉簪?!”
贺相笑了,对小儿子耐心地解释:“抢玉簪算什么?安国侯夫人孙氏在京城时,就有蛇蝎美人之称。流言说,她十一二岁时,就算计死了自己的异母妹妹,还亲手打死过好几个小丫鬟。连太平侯的妾室,都遭过她的毒手。所以她长大后,京城世家无人敢聘,最后才远嫁给了安国侯当填房。在她手下,那双姐弟能保得性命已是不易。”
贺云鸿追问道:“爹!那姐弟上了山,您能不能为他们出头,毕竟,他们的母亲救了我……”
贺相摇头:“我很快就要找人弹劾安国侯贻误战机,致使晋元城破,三万多百姓身亡,伤者无数。此时如果扯入了这件事,有人会说我与安国侯有私仇,反不利朝上议论。而且,那弟弟的年纪与你相当,安国侯不认是他的儿子,我却去插手,人们会想到什么?”
贺云鸿眨了眨眼,低声说:“难道会说他是爹的儿子?可是爹在京城,他们在……”
贺相摸着贺云鸿的头发,谆谆教导:“儿啊,人们在造谣传言时,根本不会顾及条理,只会一味媚俗,专注隐私,往不堪处着眼,你日后,一定要记得防范。”
贺云鸿点了下头,可还是不高兴:“那也不能让孙氏就这么得了簪子!我可没给她!”
贺相一笑说:“若是想让她丢个脸,把簪子还给那姐弟,倒也不难,你说该怎么办?”
贺云鸿想了片刻,对贺相忽闪了下黑亮的眼睛:“那簪子是夏家给我的,请爹爹去让夏家出面,到侯府索要,就说是他们家送给了那姐弟的,让侯府将那簪子还给人家,然后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爹爹如果不好出面,就借着五殿下的名义去做,他定是肯的!”
贺相哈哈笑起来,抚摸了下贺云鸿的头顶:“我儿的确聪明!好好休息吧,我就如你说的去安排!”
第13章 建寨
安国侯府前,几个人在大吵大闹,龚嫲嫲在门内听了一会,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内宅。孙氏正在和几个婆子交代侯府的事务,龚嫲嫲在一边急得两手紧攥了巾子。
孙氏见状,匆忙地让几个婆子下去了,有些不高兴地说:“什么事呀……”
龚嫲嫲低声说:“夫人!夏家来了人,说他们买的玉竹簪在咱们府里!”
孙氏一愣,蹙了细细的两条弯眉:“什么?那簪子怎么跟夏家有关?”
龚嫲嫲揉着手巾:“夏家说是给了梁氏的儿女,所以……”
孙氏怒:“胡说八道!夏家怎么可能认识梁氏?那簪子是天下名簪,只听说过,见都难得一见。平白无故的,夏家为何给梁氏的儿女这么贵重的簪子?这明摆着是夏家在替他们出面!夏家是皇亲!怎么变得这么不要脸?!”
龚嫲嫲到孙氏身边小声说:“夫人可不能这么大声说呀!这要是让人听见,可不得了!夫人哪,夏家本来就是贱户起家呀!根本没什么脸面的!当初夏贵妃的父亲,是贩盐的,走过黑白两道。这次城破,听说他拎着当年用的鬼头刀,亲手杀了戎兵呢!皇上还写了个条幅给他,夏家用金字镶了匾额,敲锣打鼓迎进了府里……”
孙氏切齿:“可是朝廷竟然没有嘉奖侯爷!”
龚嫲嫲着急地催促:“夫人,先管这事吧。夏家的仆人正在门外大声吵吵呢,说他们在珍宝阁见了那断簪,被告诉是给我府镶的,就知道我们府贪了那簪子!说簪子都断了,还不放过,眼皮太浅。我们府的人说那簪子是府里的,夏家的人就说,他们是两年前从秦淮的翠玉阁买入的那簪子,还留着原来的字据呢!他们要我们府出示买簪子的证据。话里话外的,就欠直说我们是贼了……”
孙氏咬着后牙说:“我兄长怎么就没弄死他们呢?!是不是他没花大价钱去请杀手?!”
龚嫲嫲叹气,“不是说那些山匪的旧部都出来了吗?哦,夫人,”她凑近些低声问:“那个傻子真的不傻吗?”
孙氏气得脸都白了:“她根本不傻!”
龚嫲嫲战栗了一下:“天哪!那个小贱人可真有心计呀!竟敢这么戏弄夫人!”
孙氏刚要发火,有个丫鬟走了进来:“前边侯爷打发小厮来了。”
孙氏压着气,点了下头,一个小厮走进来,行礼后说道:“侯爷说,让夫人将那玉竹簪送前边去,他手下的人韩长庚辞了军职,要往云城去,正好给带过去。”
孙氏骂道:“什么破簪子,断了也有人要!拿去!这种东西我才看不上眼呢!”
龚嫲嫲忙对那个小厮说:“就是!去跟侯爷说,本来是夫人见簪子断了,想镶上给他们,这可真是好心没好报!”
小厮将装了玉簪的盒子双手递给了张副将,张副将走入书房,呈给了安国侯。
安国侯看着沉默地站在厅中的韩长庚,劈死他的心都有了——被自己亲生女儿,还是自己一直以为是个傻子的女儿,耍了个彻底的感觉真是难受!可是这对姐弟明显有了与五殿下和贺府的关系,他不可能对他们干什么了。
安国侯把盒子递给韩长庚,冷冷地说:“拿去吧!”
韩长庚上前接了盒子,向安国侯行礼。他其实也是一肚子火,他一回城,向张副将交代了差事,就说了凌欣姐弟改姓入了云山寨,凌欣不是傻子的事。可是他卸了军职,在晋元城收拾家当,告别旧日袍泽,帮着岳大娘搬家等等,忙了一个多月了,也没见侯府叫他询问。眼看着他就要离开晋元城了,来向张副将辞行,终于听到安国侯要见他。他还以为安国侯会托他给凌欣姐弟带个话,可是安国侯一直耷拉着脸,一句询问凌欣的话都没有!
韩长庚自己没有孩子,虽然表面没对韩娘子说过,可是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他实在无法理解安国侯这种对亲生骨肉置之不理的态度!
韩长庚告退,走出府来,见张副将等在街口。张副将还是那副没表情的面孔,韩长庚没好气地问:“你要说什么?”
张副将叹了口气:“你退了军职,日后以何为生?”
韩长庚哼了一声:“落草呗!我得去照顾那两个孩子。”
张副将摇头,问道:“大小姐既然不傻,怎么不回府?”
韩长庚过去自己也问过凌欣这个问题,可是现在见安国侯这个德行,他觉得凌欣姐弟幸亏离开了这里,就说道:“这个地方容不下她!姐儿是个天才,特有主意!”
张副将苦笑:“她再是天才,可也是个女子!没有侯府的身世,她日后与何人成亲?难道要嫁个草寇,子孙后代,都生长在山野?”
韩长庚心说这不是被她的父亲逼的?可是不甘心地说:“她弟弟也会是个有出息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梁老寨主的血脉,绝不会是平庸之人!”
张副将摇头,低声说:“你呀!就是太倔!不识时务,自绝生路!你跟了侯爷这么多年,饷银高,日后老了,也有朝廷的抚恤,这么一退,什么都没有了。”
韩长庚挺着脖子说道:“我有干女儿,干儿子!我跟你说,我比侯爷都富裕,他没有这两个好孩子!”
张副将只道韩长庚是在斗气,说道:“你就别说大话了,日后有难,可以来找我。看在我们相识十几年的份儿上,我会帮你一把。”
韩长庚嘿了一声,礼尚往来地说:“好吧,你有什么事也可以说一声,就为了你今天这句话,我们算是有交情。”他其实以前不喜欢张副将,觉得这个人就知道跟在侯爷屁股后面,侯爷说什么他干什么,没有为人的准则。现在看来,侯爷就是这么个人,张副将又能如何?
两个人告别,韩长庚回去又关照了下五娘子和岳大娘,启程回云城。
尽管安国侯府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可玉簪的事还是在晋元城传开了,人都说安国侯的夫人偷了夏家给安国侯前妻孩子的首饰,孙氏有了个贪摸的名声。
孙氏气愤不已,又让人送信去京城,请太平侯世子再动手,但她的兄长孙承泰说梁氏姐弟已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