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邯郸城的街道上,身披素缎斗篷的异人与李唯并肩而行,异人话少,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但李唯这一路走来却听到不少关于他的闲聊。
“那个异人公子你知道吗,据说是有大才华啊。”
“我听说他用情至深,并不是畏惧我们赵人而是为了已故的心上人才闭门不出,隐匿了自己的才华,连一次清谈都不肯参加。”
“我还听说,凡是见过公子的人都说他生得十分俊美,平原君都赶不上,还说连齐国孟尝君都称赞他的容貌。”
李唯听了这些闲话,心中不禁想笑,孟尝君可没赞赏过异人的容貌,要真的夸了,估计异人能气的倒头就走。不过谣言传来传去也有她蓄意放风的功劳,能把异人的名声立起来一点,也不枉她花了大笔银子街头巷尾的造声势。
“公子,不韦一去,最多半年,还请公子耐心等待,切莫失了信心。”李唯临行时拱手一礼道。
异人淡淡点头道:“我并无他想,来去由你,先生自便。”
“请公子务必记得我前日对您说过的话。”李唯保持着躬身拢袖的姿势,仅仅抬起头,丹凤眸坚定的望着异人道:“我的一片真心皆赋予公子,请公子收好。”
异人原本对李唯的离开无可无不可。他想回秦国吗,也许并不是太想,他不愿意看到那些所谓的亲人,他有时甚至就宁愿自己在那狭窄阴暗的院落里腐烂。可是诚如吕不韦告诉他的那样,让她孤身一人黄泉之下,泥**骨;朗朗乾坤,仇人却青云直上,他又怎么对得起她呢。
如果有一丝光亮能让他走出人生全然的黑暗阴影,他想那一定是眼前这个商人带来的——为她复仇的希望。而如果这个商人不再回来,那么他也不过就是重新回到那片黑暗中罢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异人不太想过多的回应李的,可是当他的目光再次触到她抬头仰首露出的那颗小小红痣时,他的眼眸瞬间就被刺痛了。
他忽然垂下眼帘,长睫翕动,线条优柔的菱唇微启道:“既然如此,以半年看一个人的真心,异人还是等得起的。”
李唯辞别异人,带着荆燕、千流一行人前往卫国。半个月后,他们先抵达了吕不韦父亲吕莘在陈都的宅邸,可是刚一落脚就听说一月之前,濮阳老宅族长来信,请吕莘立即启程赶往濮阳,商议族中家产分割之事。
李唯刚回到陈都时,宅邸的老管家看到她,瞬间就老泪纵横了,拉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少东啊,你可回来了,族里的人都说你一年多前死在了魏国边境,东家怎么解释他们都不相信,硬是一口咬定东家要转移家业传给徒弟岑澜,东家没办法,只好答应将一半的布匹大生意让给轻裳少爷做主,现在族里那些人更不知廉耻了,趁着前一阵东家病了一场,找借口竟想让东家将所有的布匹成衣生意都转给吕轻裳,简直欺人太甚啊。”
李唯容色冷淡的听完,点头道:“你只管安心守好宅邸,待我从濮阳回来,必让那些人一分不少的将父亲的家业还来。”
与战国七雄相比,陈国实在是个老牌不入流的小国,李唯从陈都到濮阳连半日路程都没用到。
而此刻的吕氏宗祠内,吕家族长大伯公与同样上了年纪的三叔公跪坐在上首,下面左右分列着两排长案,皆是吕家本族的亲戚,吕不韦的父亲吕莘坐在左边首位,在其对面不远处,有一位长相阴柔清秀的年轻人坐得最为端正,他便是年仅二十三岁的吕轻裳。
族长已经七十多岁了,须发皆白,声音苍老,对着下首的吕莘道:“阿莘呐,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这么多年来你经营的家族生意最为红火,为吕氏赚得金钱无数,这我们都有目共睹,可是咱们吕氏的家业是有祖训的,吕家不能分家,产业皆由族人所有,若是不韦还在世,你将家业传给他,让他继续为家族经营产业我们绝无话说,毕竟按照祖训谁挣得最多,谁最有话语权。”
族长说完这一句,他身边的三叔公就急不可耐的说道:“可是不韦他没了啊,现在这么大的家业你不肯交出掌控权,难道还真的要传给你那个徒弟岑澜?岑澜是把做生意的好手,可他不姓吕啊,你难道就这么霸着咱们全族的财产让给个外人了?你同意我们吕家也不会同意啊。”
吕莘身穿赭石黑领的直裾外袍,鬓已星星却双目有神,只是因为前些天大病方愈,又是年过不惑之人,固然显得有些憔悴。
他对族长拢袖道:“族长大伯公、三叔公,我从未想过要将吕氏的产业传给岑澜,前番我将两个铺子过继到他名下,实在是因为那本就是岑澜应得的分成,握着弟子善于经营,故而我将银钱折成铺子给了他。至于为什么外面传我要将吕氏家业给他并借由他的手霸占全族产业,这简直无从谈起!不韦还在齐国好好的,我怎么可能动那些心思!”
三叔公道:“阿薪,无缘无故那些流言传不出去的。哎,不韦这孩子确实是族中最出类拔萃的后辈,我也不愿意承认他就那么没了,可是你总要面对现实,那把大火烧死了不韦带去的全部伙计,一个都没留下,连驿馆外的马车上;都带着我们吕氏的印徽,你现在不承认有什么用!不韦他回不来了!”
三叔公说完,吕氏亲族几乎是一边的纷纷点头附和,吕莘听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儿子已死,愤然急声道:“诸位叔伯兄弟又未见亲见不韦遇难,怎就如此言之凿凿!我前月才收到不韦从齐国捎来的信件,言说一切皆好,怎么到了诸位这里,就一口咬定不韦遇难!”
族长叹息道:“阿薪,魏国官家已经给我们证明了,那些焦尸就是我吕氏中人。你说你一年前就接到了不韦的信件,那时众人就让你将不韦召回老宅,可是这都一年多过去了,谁也没见到不韦的人,只有你还一口笃定他给你写信,这难道还不足以引起族人的猜测?阿薪,你难道真的一点私欲都没有?你这些年来把持吕氏根基的时日太多了,有些族人已经不满,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瞒住不韦的死讯,还想把家业传给岑澜这个外人来稳住你的地位,这我就容不得了!”
族长说着神情激动起来,树皮一样枯槁的老脸涨红,指着吕莘大声咳嗽。
吕轻裳见状连忙起身赶过去,一脸焦急的跪坐在族长身边为他顺背,口中劝道:“祖爷爷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叔叔不是这个意思。当年我年纪小,父亲没了就由薪叔叔掌握家产,这些年也没亏待过我,您放心,有我在,叔叔绝不会将家业传给外人。”
他说完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却状似委屈的看了吕莘一眼道:“您说是吧叔叔,我父亲当年把家业传到叔叔手中时,不也希望叔叔多照拂我么?”
族长听了此话更加痛心疾首,在三叔公和吕轻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身,一杵拐杖对吕莘道:“你说不韦没死,总要回来,可我们吕氏族人却等不了了,与其让你赢得时间偷天换日架空家产便宜外人,不如我现在就做主,从今以后,吕氏家业就由青裳来继承!”
吕莘急气攻心,勾起未能痊愈的旧疾,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但他硬撑着扶着长案,上前道:“伯公,你身为族长不可如此武断!青裳尚且年轻还不足以继承整个家业,伯公一定要三思!就算族人已对我不满,我让出家业无妨,只是我吕家必要有一个行稳致远的一家之主,只待不韦回来伯公再做定夺!”
三叔公见吕莘说的神情激烈,几乎是立刻站出来道:“吕莘你什么意思!族长的话你都不听了?还不赶快将吕氏商社的总印徽记交与青裳!”
见吕莘并无交印的意思,他大喊道:“你们看看,看看,连族长和我这老头子的话都不听了,他这是要反天了,还不快上去收了他的印!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明白,吕不韦回不来了!”
几个吕氏子侄早就与吕轻裳沆瀣一气,见吕轻裳眼神示意,就要上去搜吕莘身上的印记。
就在此时,众人听得门外一声清冷的嗤笑:“谁说我回不来了?”
李唯一手持前,一手负后,天青色的曲裾将她清瘦的身姿描画的益发清冷飘逸,风骨傲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晋江好卡,一直上不去,等了好久,让亲爱的们久等了。
争完家产就可以带着赵十五来找他爸了~
唬住所有人
“是吕不韦啊!”
“他没有死!”
“吕不韦还活着……”
厅中窃窃之声四起; 李唯在众人或惊讶或闪躲的目光中走入祠堂正中。
“不韦哥。”吕轻裳阴柔的脸上浮出一个笑容,一双眼睛紧盯着李唯; “你回来了啊。”
李唯神色清冷,语气平直,说出口的话却仿佛与吕轻裳兄弟情深:“你这么惦记我; 不回来不是要惹你伤心?”
她说完再不看他人一眼; 径直朝吕莘走过去,低头拢袖道:“父亲。”
吕不韦曾说过; 他的父亲很关心这个时代的李唯,即使将她送给别人抚养却也时时刻刻关注、关心她的生活; 想来不认这个女儿也是有难言之隐。况且吕不韦待李唯极好,李唯视他为兄,他却因李唯而死,故而无论出于何种原因; 李唯都会尊敬他的父亲,保住吕不韦生前珍视的一切。
吕莘抬手将李唯虚扶一把; 在她抬头的一瞬间,他竟然没忍住,不争气的哭了,还是呜呜呜的哭出了声。
李唯懵了; 这看上去精明又沉稳的父亲,瞧她一眼就在祠堂的大庭广众之下落泪了,怎能不让她惊讶。
“不韦……小唯……哎呀,哎呀我的天……”吕莘不但没忍住眼泪竟然还越哭越止不住了; 一边哭一边用宽袖遮着眼角抹泪,越摸越花,不但李唯看得目瞪口呆,全祠堂的人都安静了,就瞅着他一个人在那哼唧哼唧的哭。
“父亲……”李唯心说总得劝劝吧,不然这,这争家产现场也太不严肃了。
“没事没事,为父这是高兴啊,呜呜呜……”吕莘一边哭一边费力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就好,以前,以前都是为父对不起你啊。”
李唯是个冷清寡淡的人,心中的感情比别人薄淡,但饶是如此见了吕莘这样的表情也很不是滋味。吕不韦死于非命,李唯作为私生女换脸取代兄长,这些吕莘已经从倩江影写回去的信上知道了,大概是今日见了她想起儿子已死却又失而复得召回了女儿,所以才哭成这么个光景。
李唯劝道:“父亲请安坐,这里所有事都交与不韦处理,请父亲放心。”
吕莘这时候已经是双手捂脸“呜呜呜呜”了,见“儿子”这么贴心还虚扶他的胳膊请他坐,他伤心激动之中又有升起一股难言的安慰和幸福感,竟然放开手瞬间不哭了,摸一把泪水朝李唯一笑:“好哒,不韦加油,为父看好你!”
李唯雷的外焦里嫩,感觉刚才她没进来时,那个据理力争、痛斥不公的吕父压根不是眼前这个人。
“叔叔,叔叔快别哭了。”吕轻裳已经从族长身边款步而来,手势温柔的拿出一方干净帕子来到吕莘身边温声劝道,“叔叔是不是也没想到不韦哥真的还能回来,所以见了不韦哥才这么激动,原是如此。轻裳知道不韦哥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