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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桃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盛溪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有娃娃？”
“……”季桃摸了下身旁娃娃的大脑袋，“这是我男朋友赢来送我的。”
“不然，”她好心建议，“你去赢个送她？”
“……”被反将一军的人无话可说。
过了顷刻，大口咽下嘴里的面条，盛溪转头：“就算没有大娃娃，你也可以送个小的啊。”
“……”季桃问，“什么小的？”
盛溪摊了牌：“我上回给你们带的孤儿院的娃娃，你以前，不是给你男朋友也送了一个？”
猛然间，季桃明白了。
盛溪从一开始慢慢引导话的原因。
估计，多半是好奇。
好奇她为什么会给林愿送那个娃娃。
好奇她的失忆，究竟真的还是假的。
毕竟这种事情，在外人看来再像，真实的，还是只有本人心里清楚。
季桃暗暗咬了牙，露出笑，心里盘算着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这个多管闲事爱套话的人，彻底划清界限。
“娃娃？”
她笑着，满眼的茫然。
“他没和我说过。”
“喔……”盛溪若有所思。
“大概是失忆前无关紧要的小事，”季桃说，“不那么重要，我也不记得，他就没再提起过了……”
“怎么？”她忽然眨眼好奇，“我以前，还真的送了个一模一样的娃娃？”
“你回去问问你男朋友就行，”盛溪笑笑，转眼拿起筷子，“不过，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那种娃娃是孤儿院独有，连寓意，都是前任院长亲自赋予的……不了解孤儿院的人，绝不可能知道那个娃娃。”
“但想起来，也没什么稀奇……你以前，应该也不算是个很坏的人，大概是和我一样，资助了孤儿院的小朋友之类，才会接触到了这种娃娃……”
……
“不算……很坏？”季桃勉强挤出个笑。
“那我可能，只是个一般般坏的人。”
她自嘲似的发言完毕，冷了脸，认真吃面。
希望盛溪不要再追根究底。
“我还以为能挖出什么惊天大秘密，特意藏着，没告诉你男朋友，娃娃是孤儿院独有的这件事呢……”盛溪叹气，过了一会，随口问，“对了，老院长待会要来班里看我，你要一起回去吗？”
季桃猝然抬头。
“这么惊讶干什么？”盛溪笑着解释，“她是校长朋友，因为今年校庆改革，所以受邀来看个新鲜。”
季桃沉默了片刻。
继而无事，扯出纸巾，擦嘴。
“回去。”
她说。
“回去盯梢你男朋友？”
“……嗯。”
…
三点过后的日光不算暴烈，攀上墙壁，越过围栏，洒金一般在教室的玻璃窗上留下存在的证明。
点点金辉，称得上和煦和温柔。
映射在少年瓷白的脸庞，如画的眉眼，长睫扇动起落的轨迹，仿佛天使在振动羽翼。
季桃从窗外看见他，燕尾服的沉重外套脱去，白衬衫的袖口整洁地挽起，至手臂的一半。
他整个人透露出斯文清隽的气质，不紧不慢，做任何事时，都淡淡的没有带笑。
很好地履行了对她的诺言。
哪怕她，是个善变的人。
她想让他笑，他就笑了。
她不想让他笑，他就，又不笑了。
他在跟她道别的时候说：“我不笑。”
“只对你笑。”
现在，离这个甜蜜烙印烙下的时间还没过去多久。
季桃看到窗台边缘那个知性优雅满头银丝的老妇人，收起不时偷窥他几眼的动作，起身毫不迟疑走到他身前，喊住了他转身的身影。
林愿回头。
老妇人满脸带笑：“你现在长得可真帅，比小时候还要帅多了，我刚才看到，认了好几眼，简直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林愿还没来得及说话。
老妇人的视线余光注意到了教室外。
抱着个等身高大娃娃的女生，站在玻璃窗外，瞳孔乌黑，定定望着他们。
不知道望了多久。
“囡囡！”
老妇人欣喜地冲了过去。
“囡囡现在也这么大啦！”她抓起她的手，“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真可爱……不比哥哥差多少呢，我们囡囡……”
季桃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搂紧的娃娃，不知道何时脱离了手，斜斜倒向一边。
所有人见到这突发的状况不知所措。
林愿从吧台后走出，来到教室外，俯身捡起这只有一些憨，还有些像主人的娃娃。
老妇人的絮语还在持续，抓了手还不满足一般，往上抬，要去摸索季桃的脸。
林愿拉过季桃的手臂，把她带到身侧。
连带着大娃娃，也塞回她手里。
老妇人惊异地愣在原地，眼里顿时，漫出了无尽的失望和难过。
林愿侧眸，目光和季桃，毫无意外相撞。
“你认识她吗？”
他轻声询问。
季桃回神，只掀了下眼皮，淡声说。
“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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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囡囡……”
老妇人又无意识般喊了句。
“我真的不认识你。”
季桃强调； 抱紧了手中的娃娃，放到身前，满脸防备。
盛溪一帧不漏地看完了全程； 走上前来，拉住老妇人再次试探往前的双手； 满是歉意。
“不好意思，她应该是眼睛花，一时认错了。”
老妇人很快转向盛溪，捧起他的脸； 又惊喜地道：“你怎么在这里？长大变帅了啊，让我好好看看……”
不过几秒，她放开他； 又跑去拦住其他女生； 喜笑颜开：“囡囡真可爱，好久好久，都没看到了呢……”
……
这下围观的，再不明白状况的人，也都明白； 眼下到底是什么状况了。
盛溪苦笑了下，无奈道：“间歇性老年痴呆症； 听说过吗？”
“只要上了年纪，多少都会有点这病的。”
“没想到啊，在这里，正好发作了。”
“孤儿院里来来去去的孩子太多； 院长惦记人，又认错人，记忆总是混乱； 也是可以理解……你们别介意啊。”
……
“不介意，”季桃冷冰冰说完，拉着林愿的手进教室，“走吧。”
盛溪观望两人，唇角勾起，似是而非的笑容。
…
日落时分，晚霞诡谲，学园祭在一片依依不舍中落幕。
学校礼堂的颁奖典礼，高一A班的众人，当之无愧站在了璀璨亮眼的颁奖台上。
林愿盛溪在中，头上不忘戴着猫耳，修长的燕尾服修饰身形，使得本就出众颀长的身材更为吸引人的视线，活像从漫画中走出的咖啡厅王子。
台下的人纷纷拍照留念，不忘惊叹，甚至庆幸还好去高一A班消费过。
这样的学园祭，可能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
校长将奖杯颁到林愿手中，衷心祝贺，其他人都在欣喜激动的同时，只有一人。
眼皮了无生趣地耸拉，唇紧抿着，看似心不在焉。
这样的异常从回到班级后，就一直持续了。
林愿不是没注意到。
校长将话筒递到他嘴边，示意他谈谈本次荣获销售额第一的心得。
林愿转移话筒，将它推到季桃面前。
“所有活动方案都是由季桃一手策划，论起心得，应该是从她口中得知更为确切。”
短短一句话，季桃成了受众人瞩目的那个。
她淡淡抬眼，暗自呼了口气，有的没的，扯了一堆。
话筒将移开的时候，校长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重新递回。
“季桃同学，这次举办咖啡厅得到的所有金额，不知道有没有打算，把它用到特殊而有意义的地方上去呢？”
班级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些不可思议，目光哀求，示意她不要被这个老油条套进去。
校长爱拉资助，所有人都知道。
而他们这次活动赚到的全部钱，是要除去初始投资成本，开过庆功宴，再充班费的。
班级里的班费多了，有趣的活动自然会增多。
按平常来说，季桃是不会理会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的。
但今天不一样。
聚光灯下，她站在原地，接过话筒，瓷白细腻的脸上没了先前的那种散漫。
目光平和且淡，嘴唇轻动，清澈干净的音色缓缓淌出，流转在富丽堂皇的整个礼堂大厅。
“我打算……”
“将本次活动赚到的所有金额，一分不剩，以学校的名义，全捐给幸福之家孤儿院。”
全场哗然。
谁都知道，有些事，一旦开了头，那后面的，不跟也不行了。
不跟，于道德伦理，都说不过去。
幸福之家孤儿院。
是那个老年痴呆的老太太，还闹了咖啡厅的那个，退休前所在的孤儿院名字。
季桃将话筒递还校长，无视了台下的一片讶然，轻轻阖眼。
“还有问题吗？”她问。
“没…没了。”校长目瞪口呆，很快握紧话筒，调整情绪，面向台下，开始了他慷慨激昂的向表率学习的发言。
台下异色纷纷。
黑脸的、白脸的、绿脸的……
一大堆。
唯独没有红脸。
对于剥夺了他们逍遥快乐的人，当务之急，是咬着牙先窃窃私语批判一番。
季桃懒得管。
也一向不在意。
下了台，在灯光昏暗的更衣室隔间，她托着腮，望着正在褪去燕尾服的少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桌面轻敲。
“喂……”她懒洋洋喊。
林愿回头。
季桃鼓起了两颊，气呼呼问：“男朋友，你也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林愿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巡视，最终收回，淡漠的眉眼在顷刻间冰雪尽消。
唇微微勾，好看得不像样。
“没有。”
他诚心说。
“桃桃做得很对。”
“……”
哄小孩的语气呢。
一听，就是满口的敷衍。
季桃来了气，腾地站起身。
“那你刚才干嘛板着个脸？跟我欠了你八百万一样！”
季桃的脾气说来就来，被宠坏似的。
不过，也很好哄。
林愿将衣服折叠放好，走向她，两手从她手臂逐渐移至更纤细的手腕处。
按住她微微乱动妄图挣扎的手指，他勾了唇，浅笑。
“我在生气，你看不出来吗？”
“……”
季桃左瞅右瞅，始终没看出他有哪点值得比她更生气。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林愿直截了当说出了他生气的答案。
日光灯下，季桃的眼，心虚地眨了眨。
“没有。”她说。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又是老土的偶像剧台词。
“……”季桃斩钉截铁地重复，“没有。”
“那就好。”林愿没再追问。
“没事了，”他拉她进怀，温声劝慰道，“刚才做得很好，我都没有想到。”
“你开心吗？”季桃的语气跟焉了的小鸡仔一样。
“开心。”林愿答。
语气里，的确有种自家女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
季桃推他。
“也就是盛溪提了一嘴，说资助不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