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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里冷气充足,在这个潮湿的午后提供了一方干燥清爽的空气,但很快,林伶被冷得浑身打冷颤,寒气入骨般地,侵蚀她的每一寸皮肤。
脚一直在水里泡着,已经感觉不到存在了。
她还穿着裙子,小腿肉眼可见的变成淡淡地青紫色。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林伶深吸一口气,跺了跺脚,企图找回一点知觉。
沿着指示牌找到1001,十楼的第一个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
她寻思着,气势什么的是没有了,但是这副惨状,反而可以显得她很有谈判的诚意。
也不全是坏处吧。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紧,林伶伸出冰凉凉的右手,轻轻地敲了两下。
里头很快传来一声:“进来。”
按照惯例,每周的今天,下午五点左右,是周之学带的学生来找他开会的时间点,
故而当他听见敲门声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以为是他们来了。
似乎全然忘记了昨晚答应王院长的事。
短短两个字,说得也快,林伶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劲,她搭上门把手,准备开门。
周之学一向时间紧迫,手头上一大堆的事,对着电脑不停地打字,也不看门外是谁,直接问:“上次的论文改好了?”
林伶还沉浸在自己落汤鸡一般的外表中不可自拔,顺口答道:“什么论……”
剩下的话在两人的对视中彻底消失。
两个人,谁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所谓的大脑一片空白,莫过于此时此景。
林伶确实幻想过再次重逢的场景,但从来没想到是这样令人窘迫的局面。
他衣冠楚楚,她狼狈不堪。
他是要巴结的对象,她是曾经抛弃他的人。
至少在幻想中,他们可以好好回忆一下过往,然后云淡风轻地讲讲几年来的生活,像个熟悉的陌生人一样,恭维着对方:“您现在混得真不错。”
他甚至可能已经结婚了,有个可爱的孩子,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他大概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然后把所有的痛苦和愤怒揉进七个字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
然而她望着周之学慢慢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浑身脏兮兮的她,渐渐冷下来的眼神像是下一秒就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现实的重锤狠狠击碎了林伶的天真。
她咽了口口水。
周之学的办公桌正对着门,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里。
不敢动了。
刚才在电梯里都没有这么冷。
尴尬并没有持续很久,电梯门开了,传来一阵学生们的嬉闹声,但没过一会儿,这帮学生收起笑容,变得严肃起来,一板一眼地朝林伶的方向走过来。
他们只是瞥了她一眼,纯属是好奇探究的眼神,而后也不再管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资料和专业书,开始请教问题、修改论文以及总结这一周的成果、布置下一周的计划。
周之学被他们围住,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看样子也不想脱身,林伶庆幸这些学生来得及时,让她有个反应的时间,她趁着他们围成一圈说些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时,靠在沙发上边等他边思考人生。
那边热火朝天,这边孤单寂寞。
怎么就,这么巧呢。
林伶掏出手机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有些事,无法跟别人分享。
那她还要不要硬着头皮谈下去。
一有放弃的念头,就立马被她极强的敬业精神打断,林伶默念,一切为了工作,一切为了工作。
但是看周之学刚才不善的眼神,再一细想十年前自己干的蠢事,林伶内心惴惴,他不会还记恨着她吧。
林伶给小何发消息,让她把昨晚的资料发一份到她的邮箱。
她怎么就不早点看呢。
林伶看完关于周之学的简介,重重叹了声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大堆科研成果里,她独独注意到了最后面一小栏私人情况的介绍——
单身。
她鬼使神差的笑了出来。
笑声不大,但依旧被学生听见了,一点动静就惹得他们向林伶看过来。
林伶不好意思地冲着他们歉意地笑笑,僵硬地转过了身……
一时没事情可做,林伶又看了会校企合作的方案,毕竟这才是谈正事。
方案看完,他们还没讨论完。
林伶百无聊赖,眼神四处乱飘,又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小范围内动一动。
可当她转头之际,视线冷不丁被柜子里一处闪着光的相框吸引。
她知道乱动别人东西不好,但是隐隐能看见相框里的人有些熟悉。
林伶回头看了眼,没人发现她在搞小动作,于是无声挪到沙发拐角,悄悄地把相框拿了出来。
相框里有两张照片。
一张是她元旦晚会那天,申南钰拍的,她模糊地记得,当时申南钰说第二天洗出来给她,可是林伶没有收到。
另一张,是她高三那年获得了期中考试语文单科状元,挂在光荣榜上的照片。
不过这张照片上不止她一个人,在她旁边,是周之学。
这张林伶倒是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次,他们的奖状互换了。
现在想来,这竟然成了,他们唯一的合影。
——
“一个小时了……”一挤在外圈的姑娘气恼地跟旁边同学小声抱怨。
回应她的是更小的气音:“是啊,以前半个小时不就讲完了吗?”
“……你有没有感觉都在讲废话?”
“对对对,怪不得我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是不是把上课讲过的又讲了一遍?”
“怎么回事啊。”
“……”
“行,今天先到这里,你们回去把文献综述部分好好改改,没有逻辑的地方我加了批注,明天十二点前发给我。”
“好,谢谢老师。”
“老师再见。”
一行人如释重负,步子都轻快起来,浩浩荡荡地奔向食堂。
办公室内顿时空旷起来。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伶缩在沙发上,像个学生一般乖巧柔顺地坐着,唯有一双眼睛跟着周之学的身影转。
他从林伶的眼前走过,走到门口把未关严的门“啪”得一声合上了。
听得她心尖一颤。
从一开始的对视之后,他就再没有看她了。
周之学背对着林伶站在桌子边,拿了个纸杯,往里面冲泡茶叶。
空调还在呼呼地送着冷气,林伶几乎不怎么动地坐了一个小时,越来越冷了。
她抬头看着他,竟有一种他又长高了的错觉,恍惚不已。
不管在什么境况下,他总是能过得很好很好。
林伶站了起来,穿着高跟鞋的她也只能勉强够到他肩膀的位置,她往周之学那边走了两步,惊奇地发现他后颈处出了一层汗。
可林伶快冻死了。
她伸出食指轻轻地碰了碰,“你流汗了……”
肌。肤相。触,所及之处闪过一阵如电流般的刺激,周之学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移开。
“你干什么?”他冷冷地问,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林伶的手腕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力道很重,但她不觉得疼。
“没……没啊。”林伶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鬼使神差做的事,鬼知道为什么。
“……好久不见。”
林伶实在想不出要怎么打招呼,只能憋出这四个字。
周之学猛地放开她的手,走回椅子上坐下,语气没什么温度:“难得你还记得我。”
林伶垂头,像是犯了错在被老师训诫,连还嘴的勇气都没有了。
当年,确实是她的错。
不打招呼就走了的是她,说让他等五年实则远超五年放他鸽子的也是她。
林伶惭愧地不知所措。
尤其是,知道他还在办公室里放了她的照片。
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林伶不敢去想,此时像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一般紧张,手指头都快绞出红印了。
“我……我这次来其实是谈校企合作的事……”林伶磕磕绊绊地把来意说清楚,偷偷去看他的表情。
真的是,一点气势都没有了。
周之学拿起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心不在焉地说道:“没得谈,理由讲过很多遍了。”
看这样子,是半分情面也不顾了。
林伶不习惯他冷若冰霜的态度,他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
“是因为来的人是我吗?”所以就直接否决了。
林伶眼眶红了,泪水被她硬生生地忍回去。
周之学看了她一眼,叹气道:“来谁都一样。”
她也一样。
也许是书柜里的照片给了她勇气,林伶故作轻松地问:“你这些年还好吗?”
此话一出,周之学放下手里的工作,随意地往后一靠,看着她回道:“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当年一走了之有想过十年后的我好不好么?”
林伶震惊地看着他。
他果然,还很在意。
确实,这样的事,搁谁身上都很难放下吧。
林伶知道自己欠他一句对不起,可怎么都说不出口,她指了指书柜,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照片放办公室里……”
说完又补充道:“不会是恨我的时候把照片拿出来骂两句吧……”
周之学愣了几秒,她这才刚来多久,就把他的东西翻出来了。
“不关你的事。”
“啊?”这是她的照片,怎么就不关她的事了。
不过他不想回答,林伶也不好继续逼问,她想他俩的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说清楚,但工作上的事刻不容缓,于是扯回正题,说:“看在我们都认识这么久的份上,校企合作的事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呀?”
周之学气不打一处来,才说两句私人的话,她就迫不及待地谈那什么校企合作,明晃晃的想让他考虑旧情,卖她个面子。
顿时让他觉得自己的感情被利用了。
周之学不耐烦地说道:“免谈,回吧。”
“……”
这也太难啃了。
林伶受不了他坚硬的态度,都好说歹说到这种程度了,她都快卑微到尘埃里了,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偏偏她还不知道周之学在意的点,继续说道:“你现在这么坚决,一点后路都不留,我们以后……”
“以后?”她的话被周之学打断,“我们有什么以后,有什么后路,听你这意思,是想破镜重圆?还是再骗我一次?”
“……”
“你……”林伶也生气了,她一直好好说话,生怕惹得他不高兴,谁知道他整场交流下来冷硬地要死,还总是咄咄逼人。
林伶脑子一热,也不想受这个委屈了,这种情况再谈下去也谈不拢,不如早散早回家。
“行,不谈就不谈,我认输。”林伶走到沙发上拿上自己的小包,脚步顿了几秒,头也不回地走了。
办公桌上,纸杯里升起袅袅热气,是他为她倒的茶水。
——
刚一出去,林伶就后悔了。
为什么要刚啊。
这暴脾气!
她简直想封住自己的嘴。
这可是甲方爸爸,是她要求着供着的。
而且,他确实有生气的资格。
林伶站在办公室门外,痛心疾首。
然而更痛心的是。
她伞呢?
那帮讨人嫌的小兔崽子们。
把她伞拿走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林伶撇撇嘴,落寞地乘电梯下了楼。
这一趟难道真的要一无所获吗。
计科院主楼大厅有转供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