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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北省堰十市，从绿皮火车上下来了一行人，他们正是远道而来的韩皓等人。之前韩皓一直惦记着准备从二汽挖人，没想到省里派工作组调查，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事情而耽误，现在汽车项目箭在弦上缺人只好再次动身启程。
二汽，又名东风汽车，是中国第二大汽车制造企业，凭借东风卡车的技术优势，消化了美国康明斯公司引进的发动机技术，在全国形成了21个省市118家联营公司的巨大规模。浙海省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汽车厂——江州汽车厂，主营中型卡车系列，就是二汽旗下的子公司。作为国内“三大”汽车公司中一员，在上汽、一汽分别和大众合资取得了轿车生产资格后，二汽当然不甘人后也找到来自法国的合作伙伴——雪铁龙公司。
在上汽获得国家首肯的第一个轿车生产基地后，作为共和国长子的一汽和二汽都红了眼。生产卡车只是小学生，生产轿车才是大学生，汽车行业谁不知道轿车技术高利润更高。在80年代中期，中国面临了进口汽车狂潮，一夜之间国家外汇几乎被汽车消耗殆尽。因此发展轿车，成为国家决策层的一大重要论断。光凭上汽一家的产能，是无法满足实行了改革开放后嗷嗷待叫的国内市场。因此，再建一家轿车生产基地便提上高层桌面，由于国家财力有限只能选择一家企业作重点投资，因此一汽、二汽都卯足了劲向国家争取轿车项目落户。
虽然二汽是在一汽交钥匙工程背景下倾尽全力帮助建立，但由于市场竞争的重合，两家企业间明争暗斗可没少做。从二汽孜孜不倦要把厂名改成东风汽车就可见一斑，一面是一汽压倒二汽，另一面是东风压倒西风，两家企业从名字上就要争个第一。
在87年召开了一次论证会，到会的有20多位部长级别的干部，初步形成了中国汽车行业发展的战略目标，准备把轿车作为重中之重。同时在会议上就到底该由一汽还是二汽上马轿车项目进行现场打分投票，由双方各自陈述自己的轿车发展战略。
一汽提出了在原本红旗轿车打下基础上实行滚动式发展，从中高级轿车起步，挡住进口车，分期建设，先期3万最终达到30万辆规模。而二汽则迎合高层远期目标，要为国家出口汽车创造外汇的期望，提出了以出口为导向，一次性建成30万辆汽车生产规模。
在专家投票中，赞同一汽发展策略的意见占据了绝大多数，二汽的计划被认为是好高骛远而落败。本来凭借卡车领域发力，二汽眼看就要超过一汽成为中国汽车市场老大，没想到关键一局败北，真是旧仇未解又添新恨。
后来二汽再次公关高层，还是拿到了轿车生产基地牌照，不过已经远远落后于一汽的脚步。当二汽准备生产轿车时，已经在中国吃下两大轿车生产基地的大众，又耐不住寂寞准备用另一个子品牌斯柯达抄底中国汽车市场。这一次，有远见的中国人肯定不会同意大众完全占据中国的轿车市场，任凭大众开出超乎想象的条件都不为所动，决心引入新的有实力竞争者。
在选择合作伙伴中，法国雪铁龙方面凭借由政府提供23亿法郎低息贷款，并承诺提供最新zx车型得以入选。东风和雪铁龙的合资公司起名叫神龙汽车，投产的这款合资车就是眼下在中国汽车市场初现光芒的富康小轿车。
由于富康轿车的投产，导致了在二汽里面另一帮人的失意，此次韩皓前来，就是和凌云智一起寻找这帮失意者。
第九十五章 无奈失意
改革开放之初，在国内汽车企业还摆弄卡车这样的大家伙时，二汽已经偷偷组织了一大帮人在幕后研究开发轿车项目。
得知红旗轿车莫名其妙被高层喊停之后，二汽一帮人还大骂一汽崽卖爷田不心疼，连家里最值钱的传家宝都守不住。这也难怪，因为许多二汽的高层其实都是从一汽出来，服从国家分配调到了二汽支援建设。看着之前被全国人民引以自豪的红旗轿车停产，不少人爱之深责之切不免问候几声一汽这帮败家子。
一汽上下也很郁闷，结合当时的国际环境和高层眼光，红旗轿车充当了时代牺牲品，他们也很绝望啊，连找人评评理都没人敢睬。
不知道是二汽国企性质太浓，还是自主研发水平太差，二汽轿车项目小组成立了好几年，埋头苦干加上大干快干还是没有弄出像样的小轿车。加之有了上汽大众桑塔纳成功的好榜样，一汽大众眼见又傍上德国大腿弄出了捷达，二汽这下子发现自己瞎弄半天还不如找个好干爹，成绩见效快还不用自己拼死拼活，只要签了半纸卖身契后财源滚滚来。于是在引入了雪铁龙合作伙伴后，二汽全心全意配合法方车型投产，之前一直被寄予厚望的自主轿车研发团队就被闲置在了一旁。
有了富康这个合资车，至少能跟上汽桑塔纳，一汽捷达这样的老大哥掰掰手腕。市场反应也证明了这一点，富康一上市就凭借出色的操控性能赢得了不少粉丝，销量一路爬坡。自此，二汽自主轿车研发团队就成为最大的失意者，他们从之前的公司明星一下子成为了罪人之类的人物。
“公司砸了那么多钱给他们，把他们捧在嘴里怕化了，结果硬是没弄出名堂，要是把钱给我们弄说不定车早已经在路上开了。”
“就是，还一个个名牌大学毕业生呢！我看还不如咱们车间的中专生能干，估计他们就整天坐办公室喝茶画图啥都没干。”
……
风言风语让这些原本站在二汽体系顶端的研发人员实在是坐不住，团队里有门路的早就找关系调到神龙合资厂去了。剩下的人面临二汽集团战略重心转移，经费被大幅削减，只能在办公室里发发牢骚骂娘，一时无事可干。
汝之砒霜，吾之良药。
对二汽来说，现在这帮自主研发的人才没有太大用武之处，但对韩皓来说他们汽车基础扎实，是当下国内顶尖水平的本土研发人员。至少二汽给以了他们好几年的实践操作，积累了不少汽车研发的经验。其中二汽研发团队的负责人之一还是凌云智的大学同学，因此这次挖人自然是拉上他一起。
“我个人对你们的邀请没有任何兴趣！老凌，我可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才见你，但你也不能这样坑我啊！你让我一个二汽正处级干部跟你跑到一个三无乡镇企业造汽车，这不是寒碜我嘛！汽车行业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答应，就算我在二汽做个要饭的，也比你到什么乡镇企业当个经理强多了！现在我的政治级别到县里也算县太爷级别，县长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平起平坐。”
想不到韩皓和凌云智刚说出来意，就被凌云智的大学老同学一顿贬，看来他把近期遭受的怨气全都撒到了华夏厂来人身上。
韩皓没说话，只是默默看了一眼凌云智，意思是你这个大学同学技术水平说不准，反倒骂人水平一流。凌厂长也很尴尬，大学时这个同学还是积极上进的有为青年，偶然开会时碰见客客气气，没想到现在官僚气息十足。他不由在心里想道，二汽自主研发团队不争气，会不会这个老同学的脾气在其中贡献不少。
“还有，你们华夏厂别以为弄个摩托车在市场上卖得不错，就异想天开以为造汽车也很简单。我们团队个个都是名牌大学精英，起早贪黑干了那么多年都没像样的成果。造车，是一项异常复杂高技术工程，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连二汽都造不出像样的汽车，你们这些乡镇企业更不用妄想了。单单一个发动机，就能把你们卡住二十年时间。就这样吧，我还有事，不奉陪你们玩过家家了！”
话声刚落，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二汽干部扬长而去，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华夏厂等人。
赵斗才，这个傲慢的二汽干部成功地让韩皓记住了他的名字，可能在学术上他有一斗才，但在做人方面嘛估计不超过一升（古代计量十升为一斗）。
对这样的结果，凌云智真是不好意思。原本以为凭借老同学之情意，最不济大家深入交谈一二，让其顺手帮忙推荐几个人，没想到对方主动关上大门弄得吃了闭门羹。
跟韩皓一打算，凌云智决定还是暂时住下来，看看通过其他关系能不能和二汽研发团队的其他人接触一二。现在华夏厂求才若渴，而二汽却暴殄天物，真是一大讽刺。
“老凌，有才华的人往往都眼界高一些，我可以理解。加上你这个老同学呆在二汽这个山沟里面，一时半会信息闭塞，怪不到你头上。现在二汽不是准备搬迁到大山外面嘛，以后会理解你的一番苦心。”
堰十市地处深山之中，当初为了战备而建立起二汽，就是为了打仗而用，讲究隐蔽分散。在二汽建起来之后，围绕这个巨大的工厂就形成了堰十市。现在工业选址讲究四通八达，方便交通，二汽还窝在山沟里，明显就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借助和法国雪铁龙合资的机会，二汽先把神龙合资生产基地落在鄂北省会武江市新建的工业开发区，预计将来会把总部也迁到省会城市。
“小韩厂长，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反倒看得开，有人啊活了一大把年纪还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行了，我去打几个电话，找关系看看还有什么门路。”
凌云智放下手中杯子走了出去打电话。
对比许多领导者，韩皓虽然年轻但眼界心胸都很开阔，一番安慰的话让凌云智心里暖洋洋，顾不得舟车疲惫拿起手机继续找关系。
许开放毕业于华清大学汽车工程专业，凭借对汽车的热爱他放弃留在首都国家部委工作的机会，毅然来到了二汽轿车研发团队工作。作为国内顶尖大学毕业生，许开放以为自己来到二汽会有一展才华实现抱负的机会。没想到毕业分配至今，已经工作2年时间，自己基本都是在帮忙打下手，协助小组领导画草图打文件。
“小伙子，要有耐心，当初我们就是这样过来，如果连图都画不好，那别想搞更高级的东西。要耐得住寂寞，今后才能一飞冲天。”
聆听团队领导的教诲，许开放沉下心尽量完成交办的工作，做得越多他发现自己这两年画图是熟练多了，汇报文件写得溜了，但内心感觉没学到真东西。有好几次他当面指出了团队在设计方案上的瑕疵，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而团队一直宣扬的东风自主牌轿车，一直停留在纸面图版和计算机模型之上。他自己感觉老在一些条条框框中打转，对汽车没有整体上深入的认识。
现在厂里跟法国雪铁龙合资了，东风轿车也逐渐没有人提起，回到办公室里大家也都无心干活，一片死气沉沉。
唉，当初自己是何等意气风发，想要凭借自己的双手弄出咱们中国人自己的轿车品牌，没想到2年时间不到激情已经消磨殆尽，他再也不相信自己能在这样的环境中造出小轿车。
跟许多上了年纪已经在厂里成家立业有了小孩的同事不同，许开放和好几个年轻的同事经常集合在一起，谈论自己的理想和对未来的畅想。单身年轻人无忧无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我打算回学校找老师问问，看能不能考研回去。现在这情况，咱们这些外来户没背景关系，想要调去合资公司基本白想。继续留在这里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虚度时光感觉对不起自己的青春。”
喝了一口啤酒，许开放对围坐在身边的同事若有感悟说道。
当初在首都，这品牌的啤酒才是这里价格一半，二�